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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且南北迁徙太远,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入秋
之后也开始咳嗽了,她素来威严,屋里的丫鬟婆子不敢逼她吃药踢毽子,
所以病根一直没断,一入冬就时不时的发低烧,这一天突然烧的浑身滚烫,
几乎昏死过去,大夫来瞧也说凶险的很,老人家最怕这种来势凶猛的寒症,
一个弄不好怕是要过去,这下可把盛紘夫妇吓坏了。
盛老太太要是没了,盛紘就得丁忧,华兰就得守孝,那袁文绍已经二
十了,如何等得了,盛紘夫妇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同心同德,
齐心协力,日夜轮流去照看盛老太太,每一副方子都要细细推敲,每一碗
药都要亲尝,险些累的自己病倒。不过这副孝子贤妇的模样倒是引得全登
州官宦士绅竞相夸赞,也算歪打正着了。
几天后,盛老太太终于退了烧,缓过气来,算是捡回一条命,盛紘夫
妇不敢放松,紧着把库房里的各种滋补药品送到寿安堂里去。对明兰来说,
再名贵的滋补药也是中药,那味道高明不到哪里去,心里不免暗暗同情盛
老太太,还没同情两天,寿安堂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盛老太太年老孤
寂,想要在身边养个女孩儿,聊解冷清。
消息一传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先说欢喜的。
“娘为何叫我去?都说老太太脾气乖戾,性子又冷漠,一年到头也说
不上几句话,那屋里简陋的很,没什么好东西,况老太太一向不待见你,
我才不去自讨没趣。”墨兰窝在炕上的被笼中,身上披着一件栗色点金的
灰鼠皮毛袄子,怀里抱着个横置的金葫芦掐丝珐琅手炉,小小年纪已经出
落的清丽儒雅。
林姨娘瞧着女儿,又是骄傲又是担忧:“好孩子,我如何舍得你去受
苦,可咱们不得不会将来做筹谋,你可瞧见了你华兰大姐姐备嫁的情形,
真是一家女百家求,何等风光!等过个几年你及笄了,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什么光景?”墨兰欠了欠身子,调子还是那么斯文,“娘莫再说什
么嫡出庶出的了,父亲早说了,将来绝不委屈我,他会这样待大姐姐,也
会这样待我的,我自有风光的日子,况且娘你手里又有产业,我有什么好
怕的。”
“我的儿,你知道什么?你华兰姐姐今日如此风光,一是你父亲做官
畅达,官声素来不错,来往交际也顺遂,二是咱家多少有些家底,不比那
些没家底的清贫小吏,三是那华丫头是个嫡出的,她有个世代簪缨的舅家,
这最后一处你如何比的,况且你与那如丫头只差了几个月,将来怕是要一
同论嫁,那时能有好的人家留给你?”林姨娘拿过女儿手里的暖炉,打开
来用手边的铜簪子拨了拨里面的炭火,盖上后又递了回去。
纵是墨兰素来早慧,闻言也不禁脸红:“娘浑说什么的呢?女儿才几
岁你就说这个?”
林姨娘笼住女儿的一双小手,秀致的眉目透出一抹厉色,沉声道:
“当年的事我从不后悔,给人做小,得罪了老太太,不容于太太,这些我
一概不怕,你哥哥到底是个小爷们,不论嫡出庶出总能分到一份家产,将
来自有立身之地,我唯独担心你。”
墨兰低声问:“娘别往心里去,父亲这样疼我,几个女孩儿除了大姐
姐就是我了,将来总不会亏待我的……”
“可也厚待不到哪里去!”林姨娘一句话打断了女儿,往后靠在秋香
色金钱蟒大条褥堆里,阖目慢悠悠的说,“你如今七岁了,也该晓事了。
我七岁上时,你外祖父就败了家世,那以后我不曾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
你外祖母没有算计,全靠典当度日,那时她总叹气她没能嫁到体面的人家,
当初明明是一起嬉闹玩耍的小姊妹,有的就披金戴银荣华富贵,有的却落
魄潦倒,连娘家人也不待见。总算她临过世前做对了一件事,把我送到这
盛府来。”
屋内静静的,只有地上的熏笼缓缓的吐着云烟,林姨娘微微出神,想
起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