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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晚了,或者说他来早也没有用。
喉间涌出的血迹抑制不住喷咳了出来; 染红了衣衫; 赵政一步步走了上去; 最后跌坐在董慈身边,心如死灰。
老天对他反复无常。
若是对他不好,为何要把她送来他身边; 若是对他好; 又为何要夺走她。
四年未见,再见已经天人永隔。
赵政把地上的人搂进怀里,嘴唇开合半响才唤出一声,“阿慈?”
他其实明白的,是他害死了她。
没有人回答他,空旷的院子里只有他的声音。
赵政也不再叫董慈了; 就这么抱着她坐着; 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愿想。
阳城巴掌大的地方,叫一声吃饭了都能从城东传到城西,禁军分列两行沿街守着,街面太窄,有些甚至连站的位置都没有,自行排成了两列; 手握军械,身侧的战马被束缚着不得动弹,不住踱步低低嘶嚎喷气透出烦闷不安,一向安稳的小镇变得非同寻常起来,行人大气也不敢出,气氛压抑肃穆。
无论张苍日后为臣为相为侯有多牛,他现在只是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年人,面对如此阵仗还是不由得脸色发白,张苍弯腰把宝宝抱起来护在身侧,往侧心台进去了。
宝宝远远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挣扎着下来冲了进去,叫了两声母亲大哭起来,见母亲被人抱着就去推去抢,抢不到就哭得更厉害了。
小孩够着小身子去看母亲的脸,见她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了一样,就以为母亲当真醒不过来了,哭着唤了几声得不到应答便朝门口哭叫道,“父亲,父亲快来救救母亲,宝宝想要母亲!”
“母亲快醒醒!”孩子到底只是孩子,哭起来也撕心裂肺,“母亲,母亲睡着了,宝宝也要睡了,母亲!”
赵政脑袋钝钝的又胀又疼,抬头看了眼面前扑在董慈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又看了看慌慌忙跟进来的男人,心里钝痛如刀搅,他心如死灰,倒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了,他……他也不怨她。
张苍忧心董慈,却也看见了穿了王服抱着董慈眼角流下血泪的君王,再一看这张脸,想也不用想,便知他是宝宝真正的父亲了。
张苍把宝宝抱起来,门外又风尘仆仆的赶进一人来,伸手给董慈探了脉,给董慈望闻切一一看过,又给君王切了脉,掏了个药瓶出来一人灌了两粒,见董慈有些发青的脸慢慢恢复了,这才道,“沉睡不醒的病例以前也有过,护好阿慈的身体还有生还的可能,至少她想醒过来或者能醒过来的时候还有醒过来的机会。”
“这种事多半靠病人本身的意愿。”岱山看了眼前面的一大一小,接着道,“你们父子两个都得好好的乖乖的,当真谁出了事,万一阿慈心灰意冷再不愿醒来怎么办,就算我医术通天,能养着这具身体七八年,你们能忍得么。”
还有生还的希望。
这几个字如同当头棒喝,把赵政从一片混沌里拉出来了。
赵政喘了一口气,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让自己清醒一些,心里说了声对,董慈的身体还没死,她也不是狠心的人……
她会回来的,他得等她……
他会等她的。
她不是生活在他之后的很多很多年么,就算他活不到那一日,实在等不到了,亦可生同榻死同穴,
赵政抱着董慈站起来,踉跄了一步靠着祭台这才站稳了。
赵政喘着气让自己尽快平稳下来,抱着董慈四处看了看想带她回去,复又想起带离了此处她回来找不到怎么办,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一些。
赵政又抱着人重新坐了下来,靠着案台闭上眼睛平复胸腔翻滚的血气,阿慈,阿慈……
董慈来之前是临终托孤,亦是神色灰败万般不舍,自然是愿意醒过来的。
岱山的话听在张苍耳里跟能医治好董慈是一个意思。
张苍心里松了口气,忙抱起跟在秦王后面紧紧揪着董慈裙脚满脸泪痕的宝宝,小声安慰道,“宝宝,母亲没事,过几天就能醒过来了,你看这位叔伯是神医,他说母亲能醒,定然就能醒。”
宝宝吸吸鼻子,带着鼻音抽噎问,“真的么?”
张苍心疼,不住道,“真的,父……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孩虽说还有些恐慌,但素来信任大人又还未明事理,到底是镇定下来了,脸埋在张苍肩窝里蹭了蹭,这才挣扎着下来了,想去母亲身边。
岱山拉着张苍出去了,院子里就只留了赵政和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