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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各得其所,已是十分圆满的结局。
天子死后,她依旧很少想起叶娘。
可一旦想起,却无可遏止的悲从中来。
她最终赢了,她夺回了自己该得的一切。然而平生偶得的那份情谊早如镜花水月消散。到头来此生陪伴她最久、令她记忆最深的,却是那个她最恨之欲死的男人。
他们互相蹉跎消磨了一生,究竟毁去彼此生命中多少珍宝?
她站在爱恨的尽头,回望那一片繁芜荒秽丛生的岁月。
忽有荧光摇摇飘落在指尖。
她抬手轻轻碰触。
一瞬间晚风扑面而来。风中花香酒浓,光阴正当时。
她纵情忘忧的跳着宴饮相邀舞,欺近叶娘展臂俯身迫她折腰,眼中光芒嚣张恣意、明如晨星。
——便是那样的目光,捕住了天外一段箫音,捕住了那夜的风。
第118章 落月摇情满江树(六)
云秀坐在屋顶上,听晨钟回响在长安的屋宇和街巷间。
熹光微白。
十四郎已更衣洗漱完毕,正在院子里的练剑。
这大半年来,他体魄强健了不少。虽不比自幼习武之人,可一招一式之间也已很像模像样了。
练完剑他便自打了盆清水,裸了上身,擦拭汗水。白皙的皮肤下,肌肉的轮廓已很显力道。
他进屋换好衣服,挽起发髻,再次回庭院中,在屋顶上寻到了云秀。便伸手向她,道,“下来吧,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云秀自高处落下,扶住他胳膊时,摸到了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不觉便走了瞬神。
十四郎关切道,“怎么了?”
云秀笑道,“想起初次见面时,也是这样从树上跃下来,扶住了你的手臂。”
“嗯……”
那时的记忆如流风回雪一般,美好却又无形。印在心间的唯一实实在在的东西,就只有残留在他给她的披风上的,将人整个儿都包裹起来的温暖。
若让她画那时的十四郎,她大约是画不出来的。也许只能用那熊孩子的手法,洇满纸迷离无色的水墨为形体,再勾描出他睫毛下的光。不认得他的人甚至不知画得是什么,认得他的人则一眼就能看出是他。
可若让她画此刻的十四郎,她应当能画得惟妙惟肖吧。
初次相识时那风一样的少年,已如玉石一般坚实了。
他已选定了自己的红尘道,再不会动摇了吧。
云秀道,“你不问我昨夜去了哪儿?”
十四郎轻声道,“你若想让我知道时,会告诉我的。”
云秀想了想,道,“是。”
他们携手走在街道上,寻找路旁晨起卖饮食的小贩。
路上人熙熙攘攘,无人能看到她的存在。只他握紧了她的手,连接着她和这个世界。
不过,这连接也终有一天会被切断吧。
所有的相遇早在最初就注定了结局。
长庆二年三月三日,上巳节。
柳云岚十五岁,行笄礼。
因和云岚约好了,待她成年时会来送贺礼,云秀很早便来到柳府。
也没打扰旁人,只现身在云岚的闺房中,等她独自进屋时,私下向她道贺。
云岚显然没料到她回来,待她说明了来意,才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道,“……阿姐你真是……”说着便悲从中来。
——父母离散的滋味着实难以下咽。饶是她大度知礼,心底也不能不对云秀有所埋怨。
“阿姐为何不早些回来?阿姐走后,阿爹不明就里以为是阿娘害了阿姐。阿娘说不出阿姐的下落,百口莫辩,受了很多苦……”
云秀道,“我已见过阿爹了,误会当已解除了。”云岚必然会更心疼郑氏些,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有些道理也得跟她说明白,“我并未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娘也确实对我不安好心,我当日若不走,那怀疑怕就不是冤枉她了。”
“姐姐为何这么说?阿娘纵使不喜欢姐姐,可以从未……”
云秀笑着打断了她,道,“且别急着反驳我。不如我们打一个赌,此刻我回来了,你觉着你阿娘是喜是恨?”
“怎会生恨?自然是欢喜的!”云岚说完便迟疑了一阵,才又确定道,“……会欢喜不错。”
……至少和丈夫之间能冰释前嫌。
云秀看透了她的心思,不觉失笑——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