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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阵风吹过,白发如练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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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回到了玉王府。
琼枝如故,满室熏然檀香。正值他于书房正眸看书。
抬眼轻轻对我一瞥,也不问温问寒,只作淡然一笑,“来了。”
我一言不发静静觑视他半晌,突然开口,“为什么?”
“何来这声 ‘为什么’?”
“想汜哥儿一片痴心钟情,几任摆布。你以病重为幌将他召入这危机四壁的京师重地,分明知道以你父亲的阴刻谨慎,若手握重兵的陇西郡守不肯示弱低头,必将身处险境。当日舞勺之年一肩挑起玉王府实乃迫不得已,而今玉王回京,你既已削职卸甲,为什么偏不能化一腔闲散心境,就随汜哥儿逍遥归去?又为什么非要冒天下之不韪,一手挑起漠北兵乱,一手炮制陇西匪祸,致使边疆喋血,民怨鼎沸”凉然一叹,良久才道,“这帝冕龙袍当真值得你落一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下场吗?”
“‘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倪珂展颜笑起,连连咳了几声,忽而横眉立目视于我,冷冷一声,“那是你,不是我。”
“外叛通敌,内乱朝纲。”我敛起眼色,亦是肃然道,“这为万世所骂的泼天污名,你担不起。”
“于我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是‘担不起’的。”他执起一只白玉茶盏于手中轻旋,竟肤白胜玉,五指骨节森见,全无一丝余肉,“莫说陇西百姓恨我暴虐嗜杀,纵是他们一心向我,不过区区五万人马又安能与我父亲麾下的数十万铁甲相抗?罗汜无辜殒命宫中,正如地陷天塌,陇右之地必是举境皆恸。所谓哀师必胜,这便与弈棋之中的‘弃子求生’一说,一脉道理。”复又掩口轻咳了几声,“昔日我与剑神相约,他出山助我,我便以王府之众为他寻人寻剑。不仅从他口中获悉樊凉有一道‘鬼岭’天堑;更知他当日见得季米肩负当吟,武功路数俱是樊凉剑客糜伽所授,有所疑心他便是季家遗子。我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断定季米与樊凉干系不浅。本就欲借来年水患,天灾战祸一并起事。为了拖延大军攻取漠北,挂帅之人自当是与樊凉颇有渊源的你最为妥置。故而我处处示弱、让先于太子,只作下‘校场选帅’唯一要求这些你又何尝不是了然得很,可偏生还是掠落场中,一举夺下兵权”他对我嫣然露出一笑道,“溺于情者亦短于智,这是小王自小的教诲——可惜殿下,却是不懂的。”
“倪珂啊倪珂,你可当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纵是雅量,也再抗受不住。没人能理解我此刻浑如坍塌的沮丧与绝望。
恼。恼得极了。
可我不是恼他,我恼自己。
“王爷十余载精心谋划,置所有人于棋枰之上,到底还想要得什么?”黯然一笑,忽将他从座上拽起,顶于壁角,“是要简某夺下帝位,再行禅让;还是你我这便宽衣解带、进房取乐,好好享一番鸾凤之情、叠股之欢?!”
一旁的胡安怒目圆瞪,大喝出声:“简森,你竟敢胡言!”怒极之余,他拳脚并用,向我扑来。
一掌拍出,罡气迸发,断其三根胸骨。舒庄主耗尽毕生功力送我的大礼,便当用于此时了。掉转眼眸,俯下目光觑着倒地不起之人,冷声叱道,“我乃当朝灵王,与你家主子说话之时,何容一个下人放肆!”复又定定看向倪珂,不作依饶地逼迫说道,“简某倒更愿选择后者,就是不知王爷这般恹恹作态是真疾还是假病,你我交欢之后,会否生死须臾?”
他被我牢牢顶于墙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不断沁出薄汗,几欲晕厥在我怀中。碧眸微仰视我半晌,忽而嘴角一勾生生笑将起来,一时舒展瑰丽之色掩去所有病容。他说,“你要,我便给。”
一霎松手。
“你”油然生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良久摇头。“此一路破晓即行更深才住,渴不知饮饥不知餐,竟还一心想着快马加鞭回得京城,好恪守与王爷定下的两年一约”走向门口,转身而去之际,微微侧过眼眸,“简某这便再于王府小住数日,以还得王爷昔日堂上相救之恩、十余载岁寒授衣之情然则两年之约不日即将期满,”顿了顿,我字字分明地说,“从此往后,你我情怨两消,再无瓜葛。”
倪珂倚墙轻喘,淡淡听我所言,神色寡漠如常,也无多余表情。反是地上的胡安满口鲜血,瞪大骇然双眼看我,仿似再不识得我为何人。
士别三日,自当另眼看觑。
正如当年我于少林临风独坐,扪心自问。便是我自己也日渐识不得了——前尘往事尽褪为一幅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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