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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坼曾对我说,少时读过诗三百,唯有一句记得最牢——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当真是叫人疑心,千年之前便有人识得你?
这句玩笑,一如世人穷尽溢美之辞,誉赞我为男儿典范、国民偶像。听着让人自满自得忍俊不禁,实则很有那么点“千万别把我当人”的意思——挑达无度若干年,倘以作风问题喂猪,猪也得膘肥毛亮。
棋上兵来将挡,口间论佛禅机,也算捱过不少时辰。忽听得裴少颉嚷了一声,“季米!”
白衣身影踏花而过,若白驹游云一纵即逝,不肯驻步须臾。
“师兄,接剑!”身后的裴少颉突然出声相唤。伸臂将他掷来的七窍玄铁剑接于手中,只见这眉眼英俊的少年冲我挑眉坏笑,“你那婆娘性子太野,合着是该好好管教一下。”
我笑了笑,纵身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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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凉了。月华半泻,更漏余音悲切,入夜的风极是凛冽。
当吟声声嘶颤,黑森森的剑气如奔雷掣电,划空而去。见小王爷阖上眼眸,枯坐不动,季米剑眉稍稍拧紧,剑风及颈而止。一束白发于斯削断,丝丝飘落在地。
“为何不避?”冷眼相视,出声道。
“少侠剑快,避不及。”纵然季米及时收剑,过于阴寒的剑气也逼得倪珂轻咳出声,咯出一口血来。
“是避不及,还是你根本动不了了?”
方要作答,绿眸忽而策向窗台。窸窣之声响于廊外,似有一片人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季米顺倪珂目光所指,扬手掣出一掌。五指曲似虎爪,逆收掌风——但见木窗猝尔大开,一个矩纹衣饰的童子啪一声摔进屋来。仰脸瞧得身前之人目寒如戟长剑在手,那童子大骇失色,忙要唤人。
“耄年,你自去了。”倪珂拭了拭唇边的血迹,微微一笑,“不过是久远未见的朋友互生了口角,不碍事的。”
这名唤耄年的童子初来乍到,莫说不识简森、季米,便是小王爷也极少有幸一见。咕噜从地上爬起,不禁大起胆来顾盼二人——一个是发白胜雪面似碧池红莲,一个是发浓似墨貌若料峭白梅,俱是瞧上一眼便能盗人精魂、摄人心魄的好样貌,一时竟也道不上来哪个更好看些,仅仅痴怔于门前。忽见季米抬袖一掣,那童子的脖颈倏地缠上了一线殷红,鲜血沥沥渗出。“若再隔窗偷觑,下一剑定要你身首异处。滚!”冷冷瞟过淡蓝眼眸,却已吓得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跌出去。
“谢了。”凝眸望向那个踉跄而去的背影,白发青年尚有心情玩笑,“乳臭年纪,怎生唤得这般老气横秋的名字。”
“你竟病得这样重?”烛火照眼,满室熏香蒸腾。瞥见倪珂的手惨白无色森然见骨,面上却覆有一层极为诡媚的胭脂红晕,剑眉更紧一分,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瞒着?”
“但凡有些品阶的官宦,不将心思花于兴邦捍难,反倒尽用在了琢磨人上。见了位高力强胜于己的,便摇尾示好作那一划的奴相;倘使见了逊的,十之八九要呲出牙来挟势相欺”一阵咳喘之后,倪珂嫣然笑起,“若我身子好些,便还慑得住他们但若叫人察觉我病笃难治,只怕一个个都要原形毕露了”欲伸手斟茶,不想手颤难制,却碰得盏碎茶溅。复又故作轻松道,“公主如何?屠城之后未见其尸,想来定然也如少侠这般,吉人天相了?”
“抱着她未死的念头于汉境中一路探寻,终在一个下等娼寮里叫我寻得,为人所药,至今见人不识”淳尔佳衣衫不整满身血污的模样浮立眼前,淡蓝瞳仁中血光几欲撕目而出。握拳啮齿克制良久,季米慢慢启唇,“我问你,他”
“你自当探过了,他并不在宫中。”
“可当日确有探子来报,见一架车马疾驰入京,车中人与简森身形无异”
“他尝言这世上再无人比你更了解他,如何还来问我?你若再疑他临阵倒戈弃你而去,可当真是在缢我颈喉,要叫我绝气了居然”小王爷先是大笑,再是大咳,一笑一咳间早已咯血不住,“居然就输给了输给了你”
“倪、倪珂!”见倪珂血染衣襟气若垂危,季米也是蓦然一愕,不假思索地向其后心轻推出一掌,隔空送入源源真气。可小王爷并非习武之人,练家子的保命法子对他而言,仿似于万马千军奔涌过一线羊肠,非但无用更是凶险。真气冲撞了肺腑,反致气血逆腾冷汗骤下,愈加咳得厉害。季米焦躁又问,“药在哪里?身子这般,总该有些常服常用的。”
“这药虽暂有提神益力之效,然药性太烈,于人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