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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阖上了长睫,仿佛睡着一般。
四二一身上伤痕多处,后腿更是中了一箭。兴许箭身在奔跑的途中折断,而血似已然流尽,只凸起一块褐铁般的疮疤。它将季米送还与我之后,拱了拱蹄下的尘土,便倒向地面,再也站不起来。轻轻抚摸它染成枫色的银灰长鬃,轻轻抚摸它黏着碎石沙砾的面颊,我说,“马儿,多谢了。”
四二一这才慢慢合上渐渐浑浊的眼眸,咽了气。真是,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马。
我以手探脉,才知他气息紊乱,五脏六腑几乎全被震碎。若不是身怀过硬的内力打底,恐怕此时业已与我阴阳两隔了。天下竟有人能有如此惊人的掌力,纵然是少林最牛掰的高僧也未尝能活着挨下这一掌。而季米一身凌杂的剑伤,却不是同一人所为。想必是不肯束手就擒,被一群人围攻所致。
远处的马蹄声杂乱无章,越迫越近。不必说,自是追兵来了。
“这小贼好一颗包天的大胆,居然单枪匹马就敢闯我们跃马山庄!庄主尚且有话要问,本也不欲加害于他。可这小贼却负隅顽抗,硬要自讨苦吃。”
并未起身,只是伸手轻拭去季米唇角的鲜血。我对背后的人说,“我这位朋友既已身负重伤,有何得罪之处还望舒庄主海涵。等他伤愈之后,在下定会与之一同登门谢罪。”
“不肯走?也行。那你就先卸他一条胳膊,交予我们,我们回去也好交差。”另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荡起来。他们像挨了蜜渍一般,叵测地大笑成一片。
把季米轻轻安靠在四二一的身边。然后慢慢站起身,转头面对尾随而来的众人。瞟了瞟为首的人别在腰间的一柄镶金戴银的短剑,笑了笑,“一条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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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灭眼眨。现在我面前的七八个人,全被人卸去了袖子。露出十几条白晃晃的胳膊,像十几条白晃晃的大蛆迎风乱舞。他们面面相觑,互作难看的咋舌之态,窘相百出。看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小子,你使得什么诈术???”总算有只呆头鹅被纯酥油浇灌了脑袋瓜,梦醒过来,破开嗓门对我大嚷。他们再不张一张几乎生了锈的嘴,我都不禁要怀疑,这江湖间人人闻之肃然起敬的跃马山庄言过其实得太凶,至多是个饲养酒囊饭袋的专职场所。
“这世上能看清我动作的人本就凤毛麟角。而且很显然,你并不位列于此。”轻轻巧巧将手中的短剑翻转个身,我手持匕刃,将剑柄递在它的主人面前,与他笑言,“这么多人的胳膊来换我朋友一条,这笔买卖你们可不算亏。”
为首的呆头鹅这才恍如回魂,伸手摸向了腰间空无一物的剑鞘。他与身旁的跟班互相对视几眼,又看了看在我身后倚在马腹边的季米,作出一个如被人扒走钱袋般相当不甘心的表情,甚至还欲上前。
“兄台三思。”我侧身相让,不再拦在他们面前,只是敛起所有的笑容定定地注视着他,“短剑尚可物归原主,可断了的手臂就再长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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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和玉王府对我而言,虽然后者多了不少打鼾放屁自由放风的时间,且少了许多宫人张口就来的奚落与嘲弄,更不必担心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掉去了那个姑且值得一看的脑袋。但究两者本质却如出一辙。至大的区别或许不过是一为斧钺,一为鞭扑。
而且,还有一个倪珂。
一个月前的我身处少林,还终日信誓旦旦地惦念:如果此生还能再见到那个阴阳怪气的小王爷,即使被玉王府的亭台楼阁假山假水以桎梏之形釜鬲之态束缚一生,也要陪伴他、照顾他。
倪珂回京前,他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俯下目光,长长久久地凝神看我。我对此唯恐避之不及。因为那种暗潮汹涌不知何解的目光如同刑具,砸得我不比死了好受。最后我听见他轻轻的一声叹息,“简森,我只求你一事——你如若要走,必得当面与我辞行。我不准你不告而别。”
天地良心!我又未缺心少肺,离开倪珂绝不比切个盲肠来得容易。他早已化作我的皮肤,我的血液,我的手足。岂知世事难料,最倒楣的际遇便是知其倒楣而无可避免。他比我早一步看见了我的内心:如果季米不愿随我同行,那也只好我随着他了。
有些事物外宽内窄,你钻进去容易;再要出来,可不亚于登天。
看来,人心本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一连请了几位号称“华佗在世,扁鹊重生”的名医诊治季米。可每一个“华佗扁鹊”在望闻问切后,都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