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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莫青荷翻身坐起来,拍净身上的稻草,脱下外套抱在怀里,起身就要走,沈飘萍从背后鼓着眼睛瞪他,只觉得眼前的小戏子仿佛变了一个人,那冷漠的目光和利落的举止,让她在疑惑之外凭空生出几分惧意。
她用力推开原野的手臂,三两步追上莫青荷:“我们安全了,你满意了?”
“你跟他们一样,都是疯子!我们本来能阻止哪怕跟他们同归于尽!”她顿了顿,将被汗濡湿的头发拨至耳后,凛然逼视着他,声音陡然升高,“你根本没有良知!”
莫青荷被纠缠的无法,略微停了停,斜睨了她一眼:“疯子?”
“你知道什么才是疯子?”他拨开茶蓬,径直朝茶园深处走去,冷冷道:“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让自己被全国人谩骂,取悦日本人,连枕边人都可以舍弃,这才是疯子。我今天所做的,都是你哥哥亲自教的。”
借着雪亮的月光,他已经能看见茶蓬下那具半裸女体的轮廓,没有一丝犹豫,他冲上前,转脸闭紧眼睛,用力抖开手中宽大的棉袍,像包裹婴儿般将躺在地上的女人包了个严实。陆婉仪受了严重的惊吓,见一拨人刚刚离开,突然又冲出一拨,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如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双手捂住耳朵,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轻微呜咽。
大滩殷红的血从她身下氤开,在夜色里近乎浓黑的颜色让人触目惊心,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让人羞于启齿的腥臭,莫青荷皱紧眉头,低声唤了几句陆小姐,回头见沈飘萍还愣在一旁,没好声气的冲她吼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他说完站起来,背过身去,顺势把尾随而来的市民挡在外面。沈飘萍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抱住陆婉仪,仔细替她整理伤口,莫青荷听着背后传来一阵阵凄惶的啜泣,眺望着远处的山峦,低声道:“不是只有死才叫牺牲,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加艰难。今天的事会让我愧疚一生,但如果重演,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沈小姐,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很抱歉。”
沈飘萍手上的动作一停,又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仔细整理陆婉仪的裙摆,半晌,头也不抬的说:“好了。”
“马上带她回去,她的身体需要清理。”
莫青荷转过身,蹲在陆婉仪旁边,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他想就今夜的行为道歉,大约陆婉仪会对他今夜的束手旁观恨他一生,莫青荷望着那双小鹿般茫然无措的眼睛,致歉的话说出口就变了样子。
“你答应我,要活下去。”莫青荷握着那只薄而冰凉的手,感觉她细瘦的手指关节抵着自己的手心,他低声却有力的重复道:“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陆婉仪怔怔的看着他,她在过度猛烈的刺激下已经丧失意识,不仅对日本兵在她身上犯下的暴行无知无觉,对于沈飘萍和莫青荷也仿佛从未相识,江南女子的眼睛如两口清泉,好像要流出眼泪,又好像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空茫世界飘游。
莫青荷鼻中一阵酸楚,他想起去年相见,那时龙井茂盛,采茶女唱着江南水乡的歌谣,小院粉墙黛瓦,竹影婆娑,陆婉仪在茶园独自居住,她是那样一个才华横溢又敢于追逐爱情的姑娘,一年多不见,她变得愈发清瘦,将腕上的银镯子向上一推,一直能滑到上臂,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额角磕破了,清秀的脸颊沾满尘土,神情里的仓皇让人不忍卒读。
莫青荷见她形同梦魇,微微摇撼着她的肩膀,低声又唤了一句陆小姐,陆婉仪慢慢抬起脸,神情凄楚到了极致,反而平静的像一切都未曾发生,嘴唇动了动:“他呢?”
莫青荷的语调温柔:“你说沈二少爷?”
陆婉仪不置可否的转过脸,眼角滑下一滴清泪,依旧没有嚎哭。
莫青荷叹了口气,横抱着她站起来:“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带你去找他。”
一行人狼狈不堪的回到古刹,将运回的粟米放进粮仓,见一切如旧,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后殿与香堂被一条挂满经幡的狭窄过道连接,供奉着男孩观音像,此时用布帘隔出几个单独的小间供人居住,不出莫青荷的预料,当他在凌晨时分抱着一名姑娘闯进后殿,将沈家两位公子从睡梦中惊醒,他理所当然的遭遇了不少白眼。沈飘萍从他身后绕出来,推开挡在门口的大哥,雷厉风行的吩咐佣人扯帘子打热水,沈家两位少爷眼里的蔑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讶异。
陆婉仪的身体被小心的平放在褥子上,盖着棉被,只露出大团漆黑的头发,乱蓬蓬的裹着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双眼直勾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