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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多谢教主。”杨柳风欠身轻应。
姬伐月探手入怀,摸出一颗蜡丸,捏破蜡皮,携起素手,将幽碧的药丸放在柔腻的掌心,却不放开她的手,只凝眸深深锲入春水,一字一顿地道:“你记住,只有一颗。”
微微透出灰紫色的双唇轻扬,杨柳风温声回道:“属下明白。”
姬伐月仍不放手,握着柔荑将药丸送到她面前,柔声道:“现在就吃,免得毒气攻心伤了身子。”
“是。”杨柳风应声垂眸,忽又含笑抬睫道:“能否请教主垂赐清水一杯。”
姬伐月缄唇不答,双眸深深盯视着悠然春水,仿佛想要将她看透一般,许久,才一点一点慢慢地放开她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地退向屋内,直到了桌旁,感应到她内心的平静无波,方才转身拎起桌上的茶壶。
倾水入杯,身后传来莲步疾行远去之声,姬伐月怔怔地垂望潺潺入杯的茶水,任由它盈满、四溢
她终究还是骗他,那一句“纵不能同生,亦可共死”就是算准了他不甘让他们比翼黄泉,为了那个男人,她不惜用自己的命来骗取解药,如此痴浓的情意,为什么偏偏不能分给他纤毫?
“当啷”一声,茶壶被狠狠地掷落在地,粉身碎骨。
他当然有能力抓住她,不让她拿走解药,甚至,强行为她解毒。
可是,那又如何?
她的心已经不在了,就算那个男人死了,她也只会恨他、疏远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姬伐月黯然垂望着身上的珠白长袍:每一个细密均匀的针脚都纫着她灯下专注的凝眸,穿在身上,甜蜜和温暖溢满心扉,自从爹死了之后,唯有这几天是令他远离孤独的。
幸福为什么总是那么短暂?
纷乱的水渍在桌上流淌,随着船的微微起伏滑落、坠地、四溅出一个个凄凉的图案
不知道就这样木然了多久,外面的喧哗骤然将姬伐月自神思游离中唤醒。
“吵什么!”他蹙眉高叱。
人声一偃,片刻,卫翔在门外躬身道:“启禀教主,圣女意欲沉河”
“什么!”姬伐月不觉色变,身形微动间已掠至门前。
“教主放心,属下等发现得及时,圣女并未落水。”卫翔忙拦道,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着回道:“不过,她好像中了锦蛇帮的七星锦蛇毒。”
愣怔了半晌,姬伐月语声微涩地道:“人呢?”
卫翔微微侧过身,已有两个教徒抬着纤柔的人儿缓缓走近前来。
不知何时,东方渐白,又是新一天的开始,似乎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却又恍若隔世她说过:“其实,每天都是一样的,特别还是普通只在于人的心境罢了。”
目触晨曦中被渐渐抬近的人儿,琥珀色的瞳人骤缩,姬伐月如遭重击般地生生向后踉跄了两步:并蒂莲纹织金锦的长襦,薄施粉黛,轻点朱唇,乌丝堆作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梳过的精巧的朝云近香髻,闪闪金钗熠熠于发间。
难怪她始终都不肯穿,原来这竟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殓衣!
她从未曾忘记过那个男人,之所以不再哀伤,是已抱了必死之心,因此连金钗都舍得送人——人死万事空,还要那钗何用?
姬伐月怔怔地看着杨柳风,就算能够感应到她的悲喜,也一样窥不透她的心意,曾以为自己已经离她很近很近,却原来,始终仍是千里之遥。
抬着杨柳风的两个教众已经到了门前,见姬伐月沉默无声,不知道是该把人抬进去还是该放下,不免求助地看向卫翔。
卫翔悄觑了一眼神色阴郁的人,轻轻抬了抬下颌,示意他们把人送进屋去。
两个人逡巡着蹭进门去,将杨柳风移到姬伐月榻上放好,方才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淡淡的脂粉早已掩不住染遍唇颊的灰紫,却更衬出那令人心碎的安详从容。
姬伐月木然垂望着伊人宁静的容颜:笛声里的温温笑靥仿佛犹在眼前,她难道不记得了?那夜夜为她欢欣婉转的笛声,那熠熠闪烁在车顶的明珠,那鲜香氤氲在掌间的忘情汤他从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如此在意、如此讨好,她怎么可以在一转身之间就把这些全都抛在脑后?
那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不顾生死,值得你不惜一切?
沉河?为什么要沉河?
琥珀色的瞳人一凛,姬伐月骤然自愣怔中回神,蓦地转身向外掠去。
第162章 第五十四章 妒火如刀断旧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