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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就此高枕无忧。他登基后不久,玉阶飞曾提出龙气历经千年业已衰竭,恐要妨害北嵎国运,上表请奏迁都赤城,重蓄龙脉。此语既出,朝堂哗然一片,还没等元凰开口,百官已割麦似地跪倒一地,争先恐后出言阻止玉太傅的大逆不道。龙脉是北嵎立国之本,养成至今从未迁动,更未曾听说过龙气也有衰竭之时,若非玉阶飞是北辰禹三顾请出的高人,又曾施法救过北辰胤的性命,只怕早因此被扣上妖言惑众的帽子,削去官职逐出皇城。元凰为了安抚百官,当朝答应此事不得再提,下朝后却还又陆续接到数十份陈述迁都利害的奏折,份份洋洋洒洒,滔滔不绝,有的长达千字有余,以北嵎老臣自居,言语之间含沙射影,将玉阶飞排挤成单逞一时之勇,不理国家兴衰的方外术士。元凰将那份折子细细阅了,用蝇头小楷点了朱砂,圈出文中冗长累赘之语,又在旁边空隙里认真批上修改,如此忙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在御书房招来上奏之人,将奏折丢还给他:“折子里的意思,朕看了一个晚上才明白。枉你读书万卷,说话却还不如一个孩子清楚。以后再要上奏,先叫府上三岁小公子帮忙改了,再呈来给朕。”
那人接过奏折,打开一看里头密密麻麻皆是御笔朱批,也不晓得皇上花了多大工夫,立时惊得头皮发麻,唯唯诺诺退了,此后上奏再不敢超过百字。此事传开之后,朝内不管明里暗里,再无人编派玉阶飞的不是,迁移龙脉之事却也就此压了下来。直到了九月过半,还未及霜降,皇城天气一反常态地迅速变冷,立冬没过就撒起了雪花,夹杂着北嵎前所未闻的冬日冷雨,将清爽洁净的皇城街道打得泥泞不堪。稻麦不及收割储存,已是百草俱杀,农人自是苦不堪言;皇陵江一夜之间满水为患,犹胜往年夏日洪潮之时,沿江住户奔走相失,牲畜尸横遍野;即便是以商贾为生的城中居民,也因为城外道路阻断难行而断了财路,不得不赋闲在家。虽有朝廷及时放粮赈灾,百姓们仍是怨声载道,有好事者联想到不久前有关龙脉气竭的说法,不由将信将疑起来。九月里的寒潮只持续了三天,第四日便回暖成秋,仿佛这场短暂的灾难当真只是上天心血来潮的惩罚,借此警告长久以来忽视他意旨的北嵎众生。
元凰听取了众人对三日天灾的种种推测,在下朝后去了萧然蓝阁。玉阶飞似乎知道他要来,早撤去了外头竹林的九宫阵法,让元凰畅通无阻的进入。他以臣子的礼节觐见元凰,却在准备下跪的时候被元凰抢先扶住了手臂:“这里不是宫中,老师何必如此。朕早就说过,老师还同以前一样,叫朕凰儿就好。”
“皇上此言差矣。”玉阶飞仍是低着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远不如以往明晰清扬:“君臣之礼存乎天地之间,又怎分朝上野下。”这种严肃的语调是元凰所熟悉的,在他少年时候,玉阶飞总习惯一本正经的同他取笑打趣,常常弄得他哭笑不得。如今玉阶飞的言语中还保有当初的循循善诱,却缺少了那份无伤大雅的悠闲逗弄。元凰轻叹一声,固执地将玉阶飞架住,不让他跪倒在地:“师生之谊,一如君臣之礼。朝堂之上碍于规制,下朝之后,朕再不敢受老师大礼。”他在说话间扶起玉阶飞,同他在厅中相对坐下。
经过多日修养,玉阶飞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多少。他的神色依旧淡然,嘴角也仍然好看地向两边微微翘起,羽扇放在桌上,眼睛的颜色似乎比从前浅了些,不再是海一样的蔚蓝,而更像是江水一般的缥碧。元凰坐在他的对面,看进那双眼睛里去,忽然无由来的心慌。在他的记忆里,这对海蓝色的瞳眸中蕴藏的是无所不知的智慧同包容,曾多次给予他面对逆境的勇气,而如今面前天青色的眸子却只让他想到脆弱易碎的精美瓷器,再没有往日谈笑鸿儒的狷狂气魄。
玉阶飞注意到元凰的神情,他歉意地笑笑,眼中盛满的温暖于是洋溢出来,细碎的蔓延进了鬓角,柔和的表情之间,愈发显出脸色苍白。秋天的清冷阳光底下,元凰看到他略带疲倦的笑容觉得陌生,第一次意识到即便是玉阶飞也不能逃离岁月的眷顾,不知不觉间已在眼角生出丝丝缕缕的痕迹。
玉阶飞打断了元凰的思绪,轻声询问他此次造访的目的。元凰将目光移走,看见外头林中的满地枯黄,金灿灿得迎在光线里,并不显得萧索,倒好像是青色竹叶抓住漫天阳光,厚厚涂在了身上。他惊讶于自己竟然从未发觉这里的竹叶也会掉落,满足似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淡淡回答道,好久不见老师了。
玉阶飞仍是微笑着,他从来都是最了解元凰的那一个:“皇上是为了前日的天灾异象么?”
“也是,也不是。”元凰答道:“朕每日早朝的时候,从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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