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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的心,总能轻易察觉到长辈们想要掩饰的感情。
“皇上怎会不喜欢你,”他向元凰保证:“他不让你赔在身边,是不想你伤心——做父母的,哪个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哭呢?——太后同大哥他们,也一定不想让你难受。可是皇上的祭奠礼,一大半是做给外人看的。他们不懂,只以为要哭才是对的。”
“我没有不伤心。”元凰在他怀里说,“就算父皇不喜欢我了,我也还是想和父皇在一起。可是明明伤心,我却不想哭,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北辰胤抚慰地拍着他的背脊:“并不是所有人伤心的时候,都会哭。”
“可是以前我难过的时候,都会哭的”元凰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音,只将手臂环得更紧。北辰胤听着耳边孩子均匀的呼吸,感觉到他温热的吞吐打在自己颈子里。夜那么静,静的好像能听到月光滴落地上的声音。北辰胤搂着怀里的孩子,听见元凰的呼吸混在木樨树叶的沙沙声中,渐渐失了规律。慢慢地他感到肩上渗开一片潮湿温热,随后从颈侧终于传来元凰极力压抑的抽泣,听来像是正把一根细丝从纠结的乱麻团中艰难扯出,断断续续着随时都会消失。
北辰胤任由他哭着,这是一个缓慢而艰辛的发泄过程。元凰的哭泣一定被过度震惊悲痛的心拘留在了某个角落,挣扎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有机会表达。他哽在喉咙口的呜咽声好像是经过了万水千山的跋涉才到达那里,因为失了力道而显得虚无,听在耳里那么不真切。北辰胤本想拉起孩子为他擦掉眼泪,元凰却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把脸抬起来。
“我不要父皇看到我哭。”他说。他的手将北辰胤的脖子环得那么紧,身体更好像牢牢粘在他身上一样,几乎使另一个人不能呼吸。北辰胤察觉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瑟瑟抖动,他怕他呛到,抬起手轻轻顺着孩子的背。
元凰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温暖,越发觉得难过:“三皇叔如果三皇叔早些回来,父皇可能就不会驾崩”
北辰胤抚摸他背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元凰没有察觉。他只记得北辰胤将大手覆上他的后脑,像父皇那样摸着他的头发,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元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北辰胤的道歉。他把脸贴在北辰胤肩上,泪水涌得更凶。
元凰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他从来也不知道一个人身体里居然埋着那么多的水,似乎怎么也流不干。后来他渐渐止住眼泪,扬起一直埋着的小脸,小心贴上北辰胤的脸颊。他感受到男人数日来因夜不能眠而比往常更为削尖的下颌,颌上未剃净的须茬在方才的黄昏里看不分明,此时痒痒磨蹭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又麻又酥。墨蓝色的头发照例编成一股发辫垂在脑后,却是草草梳成,并不十分光顺,方才被他两只手乱抓一气,此时更显得凌乱。
他记忆里的三皇叔,哪怕再是劳累不堪,仪容也总是无可挑剔的整洁,从没有这般不修边幅的时候。他大致猜测出这是北辰胤为先皇葬礼劳心费神的结果,也知道今夜回府之后,北辰胤必会仔细修整一番以准备明日的殷奠。
想到这里,他连日来因为沉痛悲恸而麻木的心上居然无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暗暗的欢喜。这种欢喜的感觉好像春天里的花香一样,在赏花人最无防备的时候迎面袭来,待要仔细辨寻却又隐得不见踪影。他为能看到北辰胤光华背后的一面而感到窃喜,这是他同三皇叔的秘密,没有其他人可以分享。
因为长时间伏在北辰胤颈间的缘故,元凰渐渐嗅出一股独特的浅淡香味,掩在层层丧衣下面若隐若现。这种味道不同于元凰所熟悉的宫内贵族们沐浴时候的常用香草,而是更为辛辣芳烈。元凰才哭过,鼻子嗡嗡的不通气,他使劲吸了几下,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道:“三皇叔身上的味道,同别人不一样。”
北辰胤听得元凰的哭声暂歇,又感觉孩子凑上自己的脸,好久一动不动,呼吸也渐渐平复,以为元凰是睡着了。他正要把元凰抱起来,却听得元凰说了这么一句,仓促之间不知道要怎样解释。
“这——这是从边关带来的味道。”
北嵎宫中的贵族常常用甘草木瓜放在水里沐浴,北辰胤在皇城的时候,王府内的婢女也都是如此准备,他对这类事一贯并不留心,也从来没有挑剔。到边关之后,军中高级将领们为了驱邪避湿都用苍术浸泡沐浴,北辰胤自然也是入乡随俗。今日若不是元凰提起,他都不曾注意到自他回都之后,沐浴所用的香草也又跟着转换。
苍术的香味雄厚刺鼻,要经过长时间的浸泡才褪为淡薄淳雅,能附在人身上经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