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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最隆重不过红白二事,红事又多了几分喜庆热闹,故而钟鸣鼎食之家,在做白事的时候,无不打点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唯恐失礼被人笑话。
来报丧的是两个管家娘子,此刻都穿了深青的素麻衣,腰上系着白麻布,卸去了簪环,发髻上缀着两朵白绒花,正是为主家服丧的装扮。也不施脂粉,眼眶红红却不流泪,跪在地下用哀恸的声音说:“给老夫人磕头!昨儿夜里,郡君主子和瑞哥儿一齐殁了!”
老夫人虽然先前已料到了,此刻见到报丧的人,也不禁滴下泪来,听到丧信,却惊讶地问:“什么?瑞公子也去了?什么时辰?”
底下再叩头:“瑞哥儿是子时三刻没的!刚咽了气,那边郡君主子紧跟着也殁了!”
凤老夫人闻言垂泪不止,一边陪着的茉莉和曦宁都低声劝慰。
“你去吧。”曦雨面色有些恍惚,接到嫂嫂的眼神示意,挥退了报丧的媳妇。事情至此已经很明白了:瑞公子死了,郡君死了,姨太太却没死,最大的可能就是郡君施毒或施咒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反累了自身。否则,她决不会让姨太太还活着。
曦雨一手紧紧抚住胸口闭上眼睛,似月忙扶住:“姑娘。”
“不打紧。”待那阵剧烈的悸痛过去,曦雨走上前:“姥姥,我回去换衣裳。”
凤老夫人轻轻点头。
“另有件事要禀告您,我也想祭拜一下瑞公子,请嫂嫂把哥哥以前用的素服寻一件出来。”想起当日在涂山郡君房里初见瑞公子,虽没有曦展、林子晏那样出众的仪态,也自有一番温和,再想想他死得凄惨可怜,曦雨也有些不忍。虽然这样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假慈悲,但曦雨还是想到他灵前致祭。
凤老夫人依旧轻轻点头:“茉莉去给她翻一件出来。你和宁儿也换衣裳,吩咐把车套好了。”
众人都答应了,各自下去准备。
马车到了学士府,只见中门、侧门都大开,林耘霰带着几个管家仆人正在招呼,吊唁的人们来往进出,却一丝不乱。门前早已挂上了丧灯,竖起了白幡灵旗,从门外远远看进去,里面一片铺天盖地的素白,嚎哭之声震天。
茉莉和曦宁俱都是素服银饰,一边一个扶着凤老夫人下车,曦雨也跟在后面下来。林耘霰早迎上来,纳头哭拜:“有罪!涂山氏以千金贵女下嫁,是我无能,竟累至她早亡”
“不必如此,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凤老夫人劝慰了一句,又觉哽咽,拿手绢半掩住。
茉莉、曦宁和曦雨又都见了礼,林耘霰又告罪:“本该亲自领老夫人至停殓之处,只是客多,犬子又亡故了”说着竟以袖掩面,呜咽之声隐约传出。
曦雨戚然,这位仪表堂堂的表姨父,才几日不见,鬓边便已见了银色,妻、子连丧,这样重的打击,足以让他现衰老之像了。
凤老夫人安慰了几句,便有灵巧的仆人上来,恭恭敬敬地领她们进去。
涂山郡君殁,是一点前兆都没有的事。殓衣便是她的朝服,然而棺木却来不及准备,遗体便停在她生前所居之处。
床帏密密实实掩住,屋中已用白纱黑带装饰,徐嬷嬷和姨太太带着生前服侍她的丫鬟们正跪在地上哀哭不止,见凤老夫人进来,俱都哭着叩头行礼。
徐嬷嬷膝行几步,手指颤抖着撩开床帏,曦雨随着凤老夫人向里一看,只见涂山郡君戴着珠翠庆云金花五翟冠,穿着大红纻丝精绣翟纹衫,外面罩着深青金绣点翠孔雀袍,颈上围着玉珠沉坠练鹊帔。面容安详,体态渊雅,若不是面上施了脂粉,整个人便如沉睡一样。
曦雨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悲凉涌上来,转头不敢再看。
帷幔重新放下来,茉莉和曦宁、曦雨都是晚辈,隔着床帏给涂山郡君叩了头。一旁的姨太太抽泣着还礼,茉莉和曦宁陪着凤老夫人烧罢黄纸,到外间稍坐。遗体未入棺时,能入室瞻仰的只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其余来凭吊的人只能在外间行礼上香。
曦雨悄悄地退出哭声哀切、烟雾缭绕的正堂,徐嬷嬷也悄无声息地跟出来。
“嬷嬷,姨妈她”曦雨艰难地开口,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去。
“小姐求仁得仁。”徐嬷嬷老泪纵横。
“这么说”不是暗害瑞公子被发现了,反被秘密杀死。
“小姐行事一向谨慎,况且即使真如姑娘想得那样,小姐也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徐嬷嬷拭泪,平静地说。
“嬷嬷,如今姨妈已经殁了,我料想瑞大奶奶未必容得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