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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给她买一只鸡和一些鸡蛋带去,这应该是病中非常需要的东西。然而,口袋里只有一点零钱,怎么办?他急中生智脱下身上的那件军棉大衣叫卖起来,立即有不少人围过来,大家都说这个知青一定是想卖棉大衣喝酒了。知青卖衣服给农民从来都很便宜,这件军棉大衣也很快成交。
郑川拎着一只鸡和装有20个鸡蛋的篮子向林晓月所在的生产队走去。他穿得单薄,却因疾走头上直冒热气,雪花落在头上瞬间便融化了,搞得头发湿乎乎的。十来里路转眼就到。
经田边的农民指点,郑川在一片竹林中找到了林晓月的住处。川西平原常见的茅草屋,推门进去后是厨房,里间是卧室,知青的房子几乎都是这种格局。他对着里间叫了一声林晓月的名字,她的回答显得非常意外。
她躺在床上,盖着棉被,露在外面的脸显露出病容。她问你怎么来了?他说听人讲你病了,我给你带点吃的东西来。几句话过后,他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喉咙,慌得不行,赶快闪到厨房里替她炖鸡。他做厨房里的事手脚特笨,从杀鸡、打理到生火将鸡炖好,天已经快黑了。他说你下床来吃点吧,我得走了。他看见林晓月的眼睛有点湿,更加不知所措。他走出屋,听见林晓月在背后喊,天快黑了,你小心点,别跌到沟里去。雪还在下,他的脸颊发烫,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
谭小影听完郑川的这件往事,遗憾地说:〃你们俩当时怎么不多说一些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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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述往事的电子邮件到慧灵寺的约会,林晓月的身影离郑川越来越近。奇怪的是,郑川开始有的恐惧到现在却烟消云散,他完全忘记了怎样去探究这件事的不合常理,而是整日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他变得声音低沉,动作迟缓,仿佛坐在海边的老人在眺望青春年少时的红帆。40多岁,他老了吗?往事使人变老。往事是时间投在地上的影子,凝视它时,人便有了沧桑感。
每天,长长的上午,他输着液,对着一个白衣天使讲述自己的往事。那些他早已忘记的往事像春草一样,从地里钻出来,开始是一小片,接着便蔓延开去。他沉迷其间,其实,除了谭小影外,他自己也是听众,他身兼讲述者和倾听者的双重角色。
偶尔,有电话将他带回现实。
〃喂,我是高苇。郑总你身体好些了吗?昨天上面的领导来检查工作了,何林副总做的工作汇报。上面的领导好像对公司的工作不太满意〃
〃知道了,还有别的什么吗?〃郑川心烦意乱地打断了高苇的话。他知道有人趁他病休期间在公司兴风作浪。〃和我明争暗斗,你们还嫩了点!〃他在心里骂道。国企的人事关系从来就很复杂,他对此已见怪不怪。
高苇说话被郑川打断后一时有点尴尬。〃其他没什么了。〃她在电话里说,〃只是我自己最近老不舒服,从慧灵寺回来后就感冒了,几天了还头痛脑热的,这倒没有什么,但你的办公室常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你的办公桌上翻动纸页,有时又像一个女人在捂着鼻子哭。我每次推门进去,但里边又什么也没有。这事我没对任何人说,不然公司里的人会说总经理办公室闹鬼,这话传到外面去不好听。不过我想,会不会是那个古董花瓶的原因,那个绘在花瓶上的古代女子,我现在真的不敢看她,看久了觉得她的眼睛会动似的。郑总,不是我迷信,这种被清代某座深宅大院里用过的东西,沾染了当时的阴气,会对人有影响的,我想还是把它拿走算了。〃
〃你可别动它。〃郑川对着电话说,〃那可是值钱的东西。什么阴气太重,你年纪轻轻的哪来的这一套。一定是你自己疑神疑鬼的,办公室没人怎么会有声音。没事,是你自己听错了。〃
郑川放下电话后,在屋子里踱了一会儿步,然后坐下来喝茶。天已经黑了,客厅里的灯光照出空荡,一个家里如果只有男主人一人时就是这种感觉。本来,有商界朋友请他去赴晚宴的,但他拒绝了。这几天他就想一个人呆着,多少年来没有这个习惯了。在乡下当知青时,他倒是常有独自发呆的时候。
高苇的电话使他想起了买那个古董花瓶的情景,他是在众多的古董中一眼喜欢上这个花瓶的。古董店的王老板说,这是你的缘分,也许你前辈子用过它,所以一看见就眼熟。郑川说那我上辈子是某个府上的老爷或少爷了,每天有丫环往这花瓶里插花。王老板说那可说不准,谁能记得上辈子的事呢?不过你这样喜欢这花瓶,肯定是有缘分。这些话,当时只是随口的玩笑,现在认真想来,郑川反而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了,因为人如果真有前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