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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昏死过去的人喂下去。片刻,两名中国人的呼息平缓下来,青灰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半仙踉跄着走回来,他又往药锅里加水添药,他的手有些抖,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日本人,你们不得好死哇。”隔壁传来中国人的咒骂声。
手术终于完了,日本实习医生从手术室里退出来,半仙又要给他们喂药。他知道,等药力一过,他们会疼得大喊大叫,半仙听不得这样的叫声,他的心都要碎了。
半仙看见两条被草草接上的腿,刚才还完好长在两个人身上的大腿,此刻已经颠倒了位置。那两条被锯断的大腿,惨白着没有一点血色。半仙的心里很深的地方疼了一下。他呆呆地坐下来,坐在手术室的一角,他木然地盯着那两名仍躺在手术台上的中国人。
“操你妈,日本人,不得好死哇。”不知是谁又咒骂了一声。
半仙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半仙看见了地上那两滩血,血已经凝了,散发着一股腥气,这腥气盖过了酒精气味,浓烈地在帐篷里飘散着。半仙知道,这两个人会很快地死去,在痛苦中死去。他们不仅因为疼痛,还有那失去的过多的血”
半仙一点一点地走出帐篷,他来到药锅前,蹲下身,把药渣倒掉,重新加上水,他在药堆里选出了几种药,扔进药锅里。他做这一切时,手一直在抖着,且越抖越烈,竟不能自抑后来,他同样用颤抖的双手把熬好的药汤一匙一匙地喂到两名中国人的嘴里。他喂下一口药汤便说一句:“要恨就恨我吧,少遭点罪吧”
半仙喂完药再次站起身的时候,他差一点跌倒在手术室里。他倚在帐篷一角,一直在看着那两个昏死过去的中国人。他们似乎睡着了,脸上没有了痛苦,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妻子儿女?爷爹娘?他们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在最后一刻里,他们没有了痛苦,就那么一直睡下去了。
“要恨就恨我吧。”半仙蹲在墙角喃喃着。
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串混浊的东西在半仙的眼角,一点点地溢出来。
6
杨老弯那把杀猪刀已经被他磨得锋利无比了。杨老弯磨刀时,怕风怕光,磨刀前,他总是要把门窗关得严严的。“霍霍”的磨刀声响在杨老弯耳边,他听起来却特别悦耳,心里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愉快。
杨老弯磨刀的时候,杨礼被大烟瘾折磨得死去活来。他躺在炕上,流着鼻涕和口水,杨礼就一叠声地说:“爹呀,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杨老弯对杨礼的哀求变得愈来愈无动于衷了。他很利索地从头上拔下几根花杂的头发,平放在刀刃上,又用力一吹,头发断成两截,杨老弯满意地冲刀咧了咧嘴,找过一张油迹斑驳的草纸,把刀小心地包裹起来,然后解开棉衣大襟,把刀插在裤腰带上。他这才放心地吁口长气。杨老弯走出门来,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冰冷透心,只一会儿一股寒气便通过杨老弯的屁股传遍全身。杨老弯不想动,他半睁着眼睛,冲太阳打了一个挺响的喷嚏。冰冷的阳光,渐渐地变得有些热度了,晒在杨老弯的身上,让杨老弯想舒服地睡过去。杨老弯真地就睡着了。他很快地做了一个梦——一个漆黑的夜,两个哨兵缩头缩脚地在屯口的山坡上游荡着,一个黑影伏在雪地里,待两个哨兵走近,那黑影一跃而起,挥起手里的刀,“咔咔”两声,日本哨兵没来得及叫一声便人头落地了。
杨老弯痛快极了,他在梦中笑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流了许多口水。杨老弯真想舒舒服服好好睡一觉。他走回屋子里,从老婆的屁股下抽出一个枕头放到自己的头下。老婆正在用手拍打着杨礼流着口水昏昏欲睡。杨礼看见了躺下的杨老弯,又“嗷”的一声叫开了。
杨礼这一声叫,把杨老弯的睡意叫得一点也没有了。他打了个哈欠,坐起来,瞅着杨礼说:“你不想让我睡觉是不是?”
杨礼就梗着脖子说:“我不想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日本人没来,你不给我钱花,攒着攥着,咋样?都让日本人享受去了吧,我不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咧。”
杨老弯听了杨礼的话,就拼命地用手去抓自己花杂的头发,头发纷纷脱落,杨老弯一直把自己揪出了眼泪。杨老弯突然冲哭叫不已的杨礼大喊一声:“嚎丧啥,你这个败家子,老子早晚要杀了你。”
杨礼听见爹的这番训斥,更汹涌地哭闹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把头往爹面前抻着说:“你杀吧,快杀吧,你不杀就不是我爹。”
杨老弯就撕撕巴巴地从怀里往外拽刀。老婆一看这样就一把抱住杨礼哭开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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