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部分(第1/4 页)
安顿好大顺后,戴衢亨来到内房,见阿珠正在抚筝,筝声幽咽,不禁眉头一皱,走上去,问道:“阿珠,我的身子已好了,你似有忧郁之情?”阿珠忙站起来,紧靠着戴衢亨的身子,眼里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答道:“老爷病体好了,奴婢当然喜欢。怪奴婢想得太多,刚才听老家人说的老爷的同朝知己病故,身后如此清贫,不禁悲从中来。筝声也融人人情。”戴衢亨望着阿珠的清瘦面容道:“这半个多月来,也难为你了。”
阿珠苦笑一下,其实她是由徐端的死不轻意地就联想到戴衢亨,仿佛预感到一场更为可怕的后果正等待着自己,是的,命运就是这样,荒诞作弄中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当时间的画幅步步逼近时,一切都有可能突然消失,就像汹涌的海潮猛然到来时令人猝不及防,而退潮时,同样不听你的挽留。
戴衢亨深深一瞥她那双充满疑虑的眼睛,安慰道:“你也是多虑了。有你在,我就有了一生的保障。我去趟宫里,等着我。”
稀稀疏疏的人影在两旁高悬的灯笼的映衬下,纷至杂沓,阴沉了一天的京城,赶在人夜的时候,朦朦胧胧地降了一场春雨,雨声很轻,雨丝很细,雨脚很密,透过轿帘的格窗望去,好似薄雪一般,使整个街道都罩在了一层雾檬濛的水气中。
两行热泪早已从戴衢亨的眼角流下来。他对于徐端的死当然是很悲痛的,更使他感到万分难怪的是,他死得如此凄凉,想起这些,戴衢亨就是一阵阵的悲凉,感到飘荡在眼前的水气充满了酸涩、苦楚。
徐端的来信让他流了好几次泪,大意是叙述自己和他的相互交往,这一点两人都有同感,本不用赘叙的,这或许是有所求的最后补笔吧,戴衢亨想。那些烫着血泪交织而成的文字凝成了四个大字“死不瞑目”,这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在戴衢亨的眼前幻化成四滩汪汪的鲜血,他仍然不忘治河,这是他一生的本行,治河为本,它构成了他的来信中最显眼的一段。对这样的忠贞不贰地履行职责的人,戴衢亨怎么不感动呢?
哎,谈来谈去,除了对自己的个性的检讨外,只字没提家中的困难,看来这一部分要由自己补写了。
上书房门前一声高喊,“戴衢亨求见!”的声音着实让嘉庆帝吃了一惊,嗯,不是听说有病了吗?朕正打算询问他大后天能否随朕出游五台山呢?对着跪在地上的禀事太监说:“进来!”太监“扎”了一声就出去。
“哎呀,这霏霏之雨的夜晚,你拖着病体来干啥?”嘉庆帝从不怀疑戴衢亨的单独求见有任何个人动机,他完全没有必要,非到情急之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单独求见的。自从离开那家客栈,在天津的行宫会同皇后一道回来后,就一直想去看看,政务太多还没来得及,这戴衢亨倒是自己先来了。
“不必拘礼,”嘉庆帝对正想跪拜的戴衢亨说,“你这时来有什么事?”
戴衢亨落坐后,双手紧紧抓住椅把,喘息片刻,开口就道:“臣是领罪来了。”“这是何话?”嘉庆帝不解地望着戴衢亨,“你看,这本应属于你的事,朕不放心托津、松筠去办,就亲自调阅了。”言语间,丝毫没有帝王的架子。
“清律上说,革职之人的死去,按律不许上奏,但臣要奏出一人。”戴衢亨面情漠然,已有悲伤之色。
“哪家?”嘉庆帝疑惑起来,“倒底是谁?”
“徐端,徐肇之。”戴衙亨无力地说了出来,用力撑起身子,把徐端写给自己的信递上去。“徐端死了,病死了?!”嘉庆帝有些吃惊,“这朕倒是没有听说。”边说边翻开徐端的信,看着,看着,面色有些阴沉了。“难得的忠臣啊,这绝命笔除了检讨就是治河,朕这几年来没有对他用错啊。朕正打算官复原职啊。朕始终不放心陈凤翔,蒋攸污又坚辞不受。”
“皇上,”戴衢亨一抱拳,“徐端的死有七分人祸,”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皇上,实际上,他是忧愤过长,积郁而死的。”嘉庆帝正要插话,戴衢亨道:“容臣禀完。”戴衢亨苍白的脸色随着情绪的波动有些涨红,便把有关徐端的前事后事原原本本地叙说一遍。
嘉庆帝沉思良久,“这么说,朕十二年时大批处分河臣有些过了。十五年、十六年,则没有什么大碍,连同徐端一起被朕革职的又不是他一人,怎么惟有徐端抑郁而死呢?”嘉庆帝有些不解地问道。
“皇上,就于当时的事情来看似乎毫不为过,皇上圣明决断。可是那批被处置的河臣中,又有谁可与徐端相比拟?这位在大河上奔波了几十年,茹苦含辛、受尽煎熬的徐端与那些有着质的区别。他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