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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实,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司马光微微点头。
“今后朝廷,谁可继君实之重任?”
司马光眉头一动,没有回答。
“文太师彦博先生如何?”
司马光摇头,喃喃而语:
“文公年事已高,何必累他受罪”
“苏子瞻系君实密友,可否继任?”吕公著此问,乃缘于刚才司马光不信苏轼有结党之事而发。
司马光低声断断续续地说:
“子瞻可为翰林学士,其任已极,不可以加,如用文章为执政,则国朝赵普、王旦、韩琦未尝以文称。介甫文章绝世,在翰苑,为称职,及居相位,天下多事。当以介甫为戒。”
吕公著再问:
“君实意在何人?若圣母、皇帝询问,我何以答对?”
司马光的声音愈显微弱,断断续续,仍可听辨:
“光自病以来,悉以身付医生。以家事付子康,唯国事未有所付。今日,付于晦叔了”
吕公著急切推辞:
“君实,我才智不逮啊”
司马光不再回答,声音喃喃地重复着两个字:
“鼎新,鼎新,鼎新”
老御医沈安士带着两个医生跑步赶来,闯进政事堂,闯进小室,急扑司马光身边,但神情一下子颓了。
他取出一片薄纸放在司马光的口鼻上,已无一丝气息,老御医跪在床榻前,泪水如注。
司马康在范祖禹陪伴下发疯似地闯进政事堂,看见老御医跪地垂泪,他的脚步踉跄,仆在父亲的身上,沉痛哀绝,声咽嗓哑,在范祖禹咽泪不止的劝慰下,神情迷痴地跪在床榻前,叩头禀告:
“父亲,你当减之俸薪,儿已遵示退回户部了”
一声宦侍的唱引喝道声传来,一队宦侍宫女拥着太皇太后和皇帝赵煦走进政事堂。
司马康和群臣跪地迎驾。
太皇太后挽皇帝行至床榻前,望着司马光垂泪不止,用手抚合了司马光不瞑的眼帘。
时元祐元年九月一日,司马光卒,享年六十八岁。
太皇太后哀声悼念:
“司马大先生,你为朝政累死了,天薄大宋,天薄皇室,天薄世间黎庶啊!我将厚葬大先生,报大先生忠国忠君之德。皇上,以敬师之礼为大先生送行吧!”
十一岁的皇帝赵煦,单腿跪倒在司马光的床榻前,叩头送行,哀声恸哭。
司马康感谢皇恩浩荡,叩头出血。
群臣在欢呼“太皇太后万岁”、“皇上万岁”之后,也放声恸哭起来。
政事堂内外,一片哭声。
苏轼来晚了,他呼唤着“司马君实”这个名字,大放悲声,闯进了政事堂
司马光匆匆离去了。他走的是古圣古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道路,给人间留下了一丝“公而忘私”、“奋不顾身”的浩然之气。
司马光匆匆离去了。他周身清爽,两袖清风,居官四十八年,个人财产一无所有。府邸所有银两,仅当月减发之俸薪。给人间留下一丝“居官清廉”的凛然之气。
司马光匆匆离去了。他的府邸寝居之内,留有遗奏八张纸笺,皆系手札,论当世要务,探索着“鼎新”之途。床箦萧然,唯枕下有《役书》一册,页行注释密密麻麻。他虽然罢废了王安石的“募役法”,恢复了“差役法”,但仍然没有停止对“役法”的探索。他留下了一个未竟的事业,也给人间留下了一种“不停探索”的精神。
司马光匆匆离去了。他用十八年时间修著的《资治通鉴》成了光照千秋的不朽巨著。他在十八个月执权行政中所推行的“革故鼎新”(后人称“元社更化”)却是一笔说不清的糊涂帐。也许他执权的时间太短了,历史没有给予他足够的生命。他在学问上是成功者,他在政坛上同王安石一样,都是无可奈何的失败者。
司马光匆匆离去了。他的人品、道德、学识、作风,赢得了朝野官员黎庶最广泛的怀念,赢得了朝廷最高规格的礼遇。病丧之时,朝廷辍朝三日,百官吊唁,满城哀悲,“京师之人为之罢市往吊”,家家焚香悼念,哀状空前。京都画师,绘像刻印鬻之,市人皆“家置一像,供于祭堂,饮食必祝焉”,“四方皆遣人购之”。灵车移往老家谏水时,人们夹道送行,注香于头顶以送葬者九百余人,四方来会葬者数万之众。朝廷拨治丧费银三千两、绢四千匹,赐龙脑水银以敛,其墓地庄穆辉煌,碑楼宏大,高四丈五尺,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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