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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方是旁听席,约有三十来个位置,几乎坐满了,里面有一半的熟面孔,有的是王宫近侍,有的是贵族大臣,但无论是谁,脸上都是统一的漠然。
右方镶金边的红色宝座应当是留给法官的。少了光明神会干涉国政,朗赞的法制建设非常完善,法官拥有崇高的地位,直接受命于国王。
宁亚很好奇,谁会出现在那里。据他所知,朗赞的法官们都是国王一手挑选并培养的,是比“蟾蜍”更信任的人。
“肃静。”
法官宝座的右侧有一道仅容一人出入的小门,一个身穿宫廷礼仪官装束的男子走出来,环顾四周,确认所有人都闭上嘴巴后,微微躬身,将身后的人迎了出来。
那是一个瘦得竹高得像杆的男人。
从他一出现,宁亚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他,直到对方也看过来。
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漆黑眼眸无悲无喜,充满了冷漠。他走到宝座前,站直身体,等旁听席所有人起立,与“蟾蜍”一起向他鞠躬致意,才满意地落座。
“那是谁?一身狼狈地站在被告席里,接受我们的审判?”瘦高的男人嘲弄地看着宁亚。
“蟾蜍”谦卑地弯腰:“尊敬的多弗法官大人,那是昏庸的杜鲁门·尤最宠爱的儿子,在国家危难关头叛逃去圣帕德斯的宁亚·尤。”
宁亚抿紧了嘴唇,压抑住了满腹怒火。目前的情形已经很明显了,在他离开朗赞的这段期间,他的堂哥,多弗·尤拉拢了一批贵族大臣,想要动摇父王的统治。
威潘兹虽然远离小贝城,却驻扎着一支近万人的军队,多弗敢将他关押在威潘兹监狱里进行审判,是否意味着这支军队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时候,他有点后悔把侏儒甩掉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在没有暴露之前,兴许还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宁亚觉得眼前的情况已经糟糕得不可能更糟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蟾蜍”开始朗读他的罪状。
除了多弗亲口说的那条叛逃罪之外,还有破坏王宫罪——五岁的时候,与小伙伴在墙上乱涂乱画,侵占财产罪——四岁的时候毫无廉耻地顺走其他人的水果,侮辱贵族罪——国王侮辱他为“蟾蜍”的时候,宁亚在旁鼓掌大笑。宁亚反驳道:“但我那时候并不在王宫。”
“蟾蜍”狡辩:“您不在现场,却在事后笑了。”
宁亚讥讽道:“我笑的时候您一定也不在现场,是事后知道的了。”
“蟾蜍”对着多弗说:“这一切都有确切的证据,是无从辩驳的。恳请您,伟大的多弗大人,放弃与罪恶之人的血源之亲,以公正公平的态度审理此案。”
多弗说:“我不能为他求情吗?他是我的堂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尽管我父亲死后,伯父与我疏远了很多,亲近的堂兄弟们也视我如蛇蝎,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们深厚的感情。”
“蟾蜍”说:“您是公正的法官,不能意气用事。”
宁亚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地演戏。
几经“蟾蜍”的劝说,多弗终于“放弃”了徇私的念头,做出判决:“我宣布判处宁亚·尤死刑,即刻执行!”
静默的旁听席一下子沸腾起来。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看穿了多弗与“蟾蜍”低劣的演技,并不相信宁亚会被无罪释放,却没想到多弗会直接判处他死刑,并立即执行。
多弗将他们种种的惊恐和疑虑收入眼底,面色更冷,说话的口吻却很温和,带着与脸色截然不同的惋惜:“比接受死亡更痛苦的是,等待死亡。我不能挽救你的性命,却能在你生命的最后让你少受一些折磨。”
宁亚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抓着木栅栏,目光沉静地从缝隙中望出去:“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多弗看着他,嘴角慢慢地上扬,然后下了宝座,走过来,到他面前,慢慢地弯下腰,低声道:“每天看到你们一家人活得那么幸福,却与我无关,让我感到很难受。你的母亲原本说要收养我的,却因为你哥哥的王位继承权而不了了之,太令人失望了。”
宁亚道:“不是因为王位继承权。”
多弗冷冷地瞪着他。
“因为她不能接受一个弑父的凶手。”
多弗的脸上褪去血色:“你们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