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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最后看了一眼这张燃着熊熊怒火,令他将近三十年寝食难安的脸,长刀便从他的脖颈直穿而过,他瞪大眼睛,原想说些甚么,最终只是张了张口,向后仰跌下马。暗红色的浓血带着热气从他喉咙里冒出来,微张的嘴突突地往外冒血沫子,惟一双睁得滚圆的眼睛,直直地瞪向天空中那轮已升至中天的骄阳。
……
海池石舫的四角都放置了盛了大冰块的木桶,轻纱帔帛的宫人徐徐摇动着大烟罗绸扇,木桶中的凉气却已渐渐消散,有意雕成莲花的冰块也早已半化成水。
李渊与裴寂等人在石舫内坐着,无人出声说话,他转过头,望了几眼石舫外层层守立的羽林军,再望望半跪在身侧的尉迟恭,心下全然明白,这哪里是护驾,分明是挟持。尉迟恭所言的“谋反”,大约是他嫡出的三个儿子,在宫墙外动了拳脚,只待他们分出了胜负,败了的那一方,便是“谋乱”的。胜出者便会押着败了的那一方,来向他这个父亲讨要功勋。要他惩处作乱者。
李渊面上毫无变色,却暗自用力咽下一声长叹,他如今已是耳顺之年,年事已高,皇位之争自然愈发的凶险,这是天家的宿命,他不怨大郎。亦不十分怨二郎。故此他比裴寂等人更为安定地坐在石舫中,也不理会惊惧的陪侍妃嫔低声啜泣,只拈着棋子。候等那个必然的结果。
足过了近两个时辰,十人一队的羽林军齐崭崭地自北面跑来。尉迟恭迎上前,为首的羽林郎与他耳语一阵,却见尉迟恭面上一振。瞬间提起了全部的精神,蹬蹬蹬地返身跑回石舫之上。依旧循军礼半跪,拱手朗声禀道:“太子与齐王起兵作乱,攻占玄武门,幸而秦王殿下早得奏报。现已率兵扫平叛乱,叛首并余孽皆已伏诛。”
李渊手指一颤,手中的玉棋子“当啷”一声落入棋盘。从旁的妃嫔裴寂等人皆惊得头脑发懵。耳中嗡嗡作响,半晌回不过神来。原只道是兄弟相争。拿住个错处,要来御前辨明。便是动起手来,也只当是小打小闹,一方揪了另一方来闹一场罢了,谁能料到李世民这般大胆,竟敢诛杀同胞兄弟。
还是李渊最先回过魂来,低头重新执起那枚掉落的棋子,淡然道:“甚好,二郎当真是果敢勇断,屡次平叛功不可没。既如此,命他好生善后,一应行动,自拿捏着办,不必再来回。”
海池上吹过一阵风,伴着过了冰桶的凉意,裴寂猛打了个冷颤,如梦方醒一般,心中暗悔不迭,这一盘大局,开对了局,却跟错了注。他突然扑至李渊跟前,痛心疾首高呼:“圣人明鉴,太子觊觎帝位已久,素日乖张弄权便罢了,不料竟这般等不及,其心实实地可诛。幸有秦王殿下明察秋毫,舍一己之身力保国之安稳,功高盖天。如今既太子位空虚,突厥外胡虎视眈眈,为安邦定国计,太子之位不可空。况且天下归心,天意不可违,民情不可抗,还请圣上早作决断,请立秦王殿下为太子。”
尉迟恭颇为意外地瞟了他一眼,武将心思粗放,也不计较裴寂心腹内的弯弯绕,跟着他又请了一遍,连称两次“裴公所言极是”。
“都退下罢。”李渊无力地抬手向外挥了挥,嗓音异变得如同耄耋之年的老翁,“传令中书令,速持办相关事宜。”
跟前的人渐次退去,李渊仍旧怔坐于石舫内,玉棋子依然在他指间夹着,他无端地想起妻子临终前的嘱咐:大郎、二郎,二子皆有王者之气,亦有争雄之力,有这二子,大业可成。日后事成,继位者却只可二郎一人,非偏爱相帮,惟早立二郎,断了大郎的念想,方能兄弟服顺。若执意使大郎立,然大郎阴沉猜忌,迟早将二郎除之而后快,介时二子相争,必有一亡,人伦惨丧。
这道理,后宅妇人尚能通透,缘何他非得祸至眼前才能彻悟。李渊自沉闷的胸口挤出一丝微弱的叹息,喃喃道:“还是夫人瞧得透,终是比我明白……”言罢再支撑不住,向后仰倒下去,唬得宫人侍婢惊叫成一片。
……
穆清在屋内枯等了一阵,出尽手段欲引出长孙氏,偏她似乎打定了主意,坚拒不见。直至午时,有侍从模样的人疾奔入室,报称秦王殿下与杜长史一行已回至弘义宫,正聚于前殿。
穆清一把拽起他的衣裳,几近吼道:“英华是否同归?”
那侍从惊慌失措,连连点头,又摇了下头,四下躲闪着她的逼视,含糊道:“夫人她……她……为太子所……”他突然顿了顿,忙摆了摆手,“啊,不,为隐太子所伤,伤势……”
不待他说完,穆清使力推开他,兀自向屋外跑去,院门口的守卫武人俱已撤散去,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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