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页)
呼玛是大兴安岭古老清寂的一个江边小镇。我和马孔多到达旅馆是午后三时。马孔多说他饿了,我们便去一家馆子吃饭。餐馆建在江堤上,天蓝色的,里面陈设简单,但窗明几净,让人想到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善良的人。马孔多对这家餐馆也抱有好感。我们要了两个热菜,一个凉盘,还有一斤蒸饺和两听啤酒,马孔多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们边吃边看窗外的风景,黑龙江就从眼前流过,我能望见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江岸泊着几艘船,船都很旧,零零星星的人在岸边间歇地出现。
吃过饭,我向老板娘打听去漠河的船有没有当夜开的。老板娘快人快语地说:
“外地人吧?今年呼玛到漠河不通航。”
我立刻泄了气,又问:“怎么会不通航呢?”
“不挣钱呗。”老板娘指着江岸的船说,“坐船倒是风光、清静,可船走起来太慢了,现在人都讲究效率,又有汽车又有火车的,谁还愿意到水里走呢!”
我告诉她我们是特意从塔河下车奔呼玛再去漠河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水上生活两天。老板娘叉着腰笑道:“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坐船?这样吧,公家的船不行,我倒能让你搭上私人的小轮渡。我哥哥要去古莲河煤矿运批煤来,空船上去,你就坐他的船吧。他明天一大早就动身。”
我喜出望外地说:“我和我朋友可以交船费的。”
老板娘说:“你不是一个人吗?”
“哪里,还有马孔多。”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也关系不大。”
真是他乡遇贵人。出了餐馆我真想拥抱马孔多。公家不通航,可我们那么幸运地碰上了一条去载煤的船,上帝真的存在吗?
我手舞足蹈地说:“明天早晨有船坐了。”
马孔多说:“我们不能坐那条船。”
我说:“放心,那男人只是去运煤的。”
马孔多说:“真的不能上那条船。”
“你是担心我中途和运煤人通奸把你扔到江中喂大马哈鱼?”我像唱歌剧的一样让双手从胸前缓慢张开,“我可不是潘金莲。”
马孔多沉下脸说:“我也不是武大郎。”
马孔多拒绝上船,意味着我们必须从呼玛再折回塔河,然后再换乘去西林吉的火车。这一天一夜的旅程算是付诸东流了。马孔多的拒绝使我在呼玛那个处子般的静夜中流了半宿的眼泪。
逃离目击现场
我和马孔多从呼玛折回塔河的时间是六月十九日正午十二点。天气阴沉沉的,黑云压城,许多商贩推着架子车急匆匆地往家赶。那车上有的载着蔬菜、水果、肉食,也有的装着日常用品,诸如洗衣粉、肥皂、毛巾、牙刷、木梳以及锅碗杯盏。毫无疑问,这些必需品的零售价格比国营商店的要便宜一些,所以它们迅速垄断了市场。
我和马孔多仍然住艳艳招待所,还是那间包房,服务员见到我们就像看到了一条落网的大鱼似的欣喜。他们送来了足足两暖瓶的开水,还附加了两袋当地特产北芪茶。我喝着这芒果色的有药材味的热茶,征求马孔多的意见,是换乘两小时之后的车去西林吉,还是转乘午夜十一时的?
马孔多将袜子扔在枕头上,以出奇冷静的口吻说:“随便。”
“现在你居然如此开明了,为什么乘船时却坚决反对呢?”
“我说过了,我们不能上那条船。”马孔多挠了挠胳膊上那几颗艳如红豆的疙瘩,那是呼玛之夜的蚊子打劫他的成果。
“那是条运煤的船,而不是什么黑道上走私毒品或贩卖人口的,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马孔多那双小眼睛不怀好意地深深地盯了我几眼,然后嘻嘻地笑起来。他那丑陋的牙齿和发青的牙床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他脸颊的颜色由青转红,血在他体内充沛地回升,我几乎要看到几年前那个又丑陋又落拓不羁被大多数人所指责的马孔多了。然而马孔多很快抑制住笑声,他用严肃的口吻说:
“坐午夜十一时的车去西林吉。”
“你不是说随便吗?我想乘两小时之后的车最合适。”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和我单独在这个房间里过一夜?”
“不,我只是不想在火车上颠簸一夜。如果乘两小时之后的车,我们在晚上九点多就到西林吉了。”
“那么我们不是白白浪费了住宿费?”马孔多的吝啬劲又傲慢地抬头了。
在我的挖苦声中他勉强同意了我的计划。尽管如此,仍是嘟囔不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