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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海烽记起来了,有一年春节,他和陶爱华回了老家,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门上那“告示”差点把陶爱华气疯了。上面以最后通牒的方式极不客气地要求他们夫妇,必须于第二天中午之前将多少多少水费准时送到居委会,否则将可能造成全楼人的用水不方便。他记得接后几天,都有人不断在楼梯上问他:“你家水费交了吗?”
陶爱华为此专门跑去质问那老太太,说:“你们什么意思?不能先给垫一下吗?”
老太太说:“垫?让谁给谁垫合适?”
魏海烽一边吃饭,一边听陶爱华在边上叨唠:“噢,赵处长给我们垫就不合适,我们给他垫就合适,这是什么逻辑。势利眼。”
魏海烽不吭声,他烦。下班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一些竞聘上岗的事。魏海烽再淡泊名利,也不能对这件事情保持淡泊。陶爱华用筷子点着魏海烽,追问:“你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势利?而且能势利得这么赤裸裸,自己还没一点不好意思。”
魏海烽觉得自己从进家门之后,耳朵边就没一秒钟的清净,他把眉头皱在一起,对陶爱华说:“行了,她势利她的你过你过的,碍着你什么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着?我是不是应该觉得,能给人家赵处长垫水费是一项荣幸?多少人想给他送钱都没机会,咱和他多近?魏海烽,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无所谓那无所谓,魏陶说话就要中考了,你是不是也无所谓?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让人看不起一辈子?”
魏海烽本来想说“我没觉得别人看不起我”,但显然那不够实事求是。他还想说“人为什么非要在乎别人看得起还是看不起自己呢”,但他知道,陶爱华肯定会反问:“人为什么非要不在乎别人看得起还是看不起自己呢?我就在乎。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不在乎?不在乎别人就说明自己牛X吗?那是鸵鸟,你以为你把脑袋钻进沙子里就完事了?你的屁股呢?照露在外面,谁都看得见!”
过日子没有大事儿,全是小事儿。按道理说,魏海烽虽然混得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在这个年纪,还有好些人什么都没混上呢。魏海烽好歹混上了一套房子,好歹混上一个正处,好歹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果不是对门一个赵通达比着,陶爱华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偏偏就有一个赵通达,这让陶爱华心里总不平衡。别的不说,就说两家的孩子吧。赵伟和魏陶一般大,也没瞅出赵伟哪儿不一般,但人家就一直是班干部;魏陶学习成绩比赵伟好,体育成绩比赵伟好,但从小到大,当过最大的“官”是课代表。陶爱华并不一定要魏陶当什么“官”,可是如果当过“官”,中考的时候可以酌情加分。就这一条,陶爱华就觉得班干部重要、值钱。她去找过学校老师,找过班主任,甚至找过校长,问,魏陶为什么当不上班干部?魏陶哪点比人家孩子差了?最后,还是同院的一位家长点了点陶爱华,让她好好观察观察,那些当班干部的孩子,家长是不是也是单位领导。陶爱华回到家就跟魏海烽掰扯,魏海烽说不会吧?是巧合吧?陶爱华说:“我就不信这么巧!完全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魏海烽说:“那人家赵伟他爸也没当什么大官,赵伟不是照样两条杠?”
陶爱华说:“赵伟他爸,谁不知道他是原始股?凭他和许明亮的关系,早晚飞黄腾达。”
最近几年,魏海烽只要一听陶爱华说话就头疼,是真的头疼。她易怒,喋喋不休,忿忿不平,而且几乎是一眨眼,就老成一棵歪脖树。那满脸的皱纹,如同电脑科技般,“哗”地一下全面铺开,快得来不及你看第二眼就已经漫山遍野;而且不止如此,那些皱纹仿佛有魔力似的,如同春天湖面上的冰缝儿,风一吹,就“喀喀喀”地裂,眼角,嘴角,鼻翼……越裂越深。年轻时,眼角眉梢都是恨,那恨是一种美;到了陶爱华这般年纪,那恨就成了皱纹,恨有多深,皱纹就有多触目惊心。
大概九点半左右,魏陶从他房间出来,陶爱华见了魏陶,连忙问寒问暖:“肚子饿了没有?”“要不要下点面条?”“吃个水果吧。”魏陶说吃个西瓜吧。陶爱华为难了,家里没有西瓜。她看魏海烽,魏海烽马上识趣地说:“我去买,我去买。”
西瓜买回来,魏陶只吃了一口。魏海烽知道,儿子是太紧张了。他想劝劝陶爱华,不要再给孩子压力,但终于还是忍了。这话一出口,准又是吵,就算陶爱华不至于当着儿子的面跟自己吵,但也等于给自己日后的生活埋了颗雷,不定哪次夫妻吵架,这颗雷就被陶爱华引爆了。
其实,婚姻中的女人,所能犯的两大错误,第一: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