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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大宴宾客,做主人的不免有许多事务要预先准备。好在月相昨日已把各类杂事仔细嘱咐了我一遍,只是宴会上些微风俗之异,其余和欧阳莹昔日处分宫宴并无差别。
晨光才一线之明,我便起身梳妆,灯擎照耀之下,镜台旁的兰花也似尚未睡醒。而月相果真不打算露面,特意遣绛瑛来关照说她今日念佛避忌,不与客人相见。
原本我以为,拓跋锋在家中倒行逆施宠妾灭妻,大贤大德如她也未必能逆来顺受,却再也想不到,从此免了与宗亲女眷周旋,她不无承他的情。论夫妻相知之深,海其腾君与徒单月相,又何尝不是一对?
一切端正完毕,便至内厅理事,正巧赶上两个小孩子用膳。月相自己怕见外客,她儿子倒总是衣冠济楚,而世惠清晨起来就头发毛躁,袖口歪卷,不成个体统。我也懒得多废话,教丹朱取了梳子来,当场给他梳头,金冠不知怎么戴的,撞出了凹痕,便又给他换了一个。
“今日没功夫了,明天记得提醒我,世惠的侍从保姆全不用心,统统要责罚。”我满意地看了世惠一眼,把梳子一扔,坐下用饭。
“是。”丹朱答应着,抿嘴一笑。她就是太爱笑了,不如赤罗稳重。这两个丫鬟各自瑕瑜互显,以致我至今未曾能够提拔一个心腹人。
“喂——”拓跋世惠今天吃完早饭,居然不跑出去疯,反而坐在桌边看着我喝粥,良久才出声。
“我不叫喂,而且今天我很忙。”我拿过手巾拭嘴角,看着他道,“有事就讲。”
“……我想我娘。”拓跋世惠说了四个字,便低下头去。
“想她干嘛?”我不解,见他难得情绪低落,我勉强耐下性子开导,“她想你吗?”
“嗯。”拓跋世惠竟然很肯定的点点头。
“何以见得?”这一回我倒有些好奇了,元好儿自从那日出府之后,一直在太后宫中侍驾,却无软话转递给海其腾君,按照魏人习俗,她即使就此改嫁,拓跋锋也难说个不字。
“我昨天梦见她了……你去对阿爹说,让他接我娘回来吧。”拓跋世惠的眼睛亮晶晶,难得如此沉静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我说,你自己不能说么?”元好儿与拓跋锋并不般配,早就应该“一别两宽”了。这话无知孩子说还罢了,徒单月相都不至于会去碰这种钉子。
“尔蹇说,阿爹听你的话。”拓跋世惠嗫嚅着,手指在桌面上划着。
“尔蹇服侍你不用心,还乱说话,瞧我明日不收拾他。”我“哼”了一声,拈起一块蒸酥,见他还不走,又道:“我平生没见过娘,不也活得很好。你一个男子汉,竟然为着想娘不快活,倒是奇了。”
“你什么也不懂!”世惠忽然愤怒了,他夺过我手里的酥饼扔出去,“我恨死你了。”
“世惠!”一直在旁无语的世兼变了脸色,站起来惶恐地看着我,却又不敢劝。
拓跋世惠也没有拔腿便跑,还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等我叫人揍他呢?唉唉,死心眼,怎么一点都不聪明?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后悔放走高惟谦。
“为了做一个梦,醒来就心情不好,还迁怒于人,你简直象女孩子。”我想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叫居澜进来:“服侍世惠的人太疏慢了,即刻撤下,明日查办。另外找几个可靠人陪世兼、世惠去市集逛逛。这些日子书房里功课太紧了,小孩子们也要散散心。只是在外不许生事,日落之前务必回府。”
居澜应命,转身就传了几个稳妥人阶下伺候。世兼赶紧息事宁人,向我行了礼,拉着世惠就要出门,只是那小孩子一边走还扭头恨恨地瞪着我。
“再看,我就改主意,罚你抄一百遍《左传》。”我重又拿过一个蒸酥,一口咬下去。有爹有哥哥,他竟还不快活。
早晨这小小插曲过去之后,很快便到了迎接御驾、宗亲的时辰。拓跋炎如期而至,一袭黑色貂袍,摒绝华饰,也有几分平易近人;皇后半月未见,消瘦不少,万字纹金银锦缎之下,弱不胜衣。我依例上前迎接,她触碰到我的指尖冰冷之极,目光更是拒人千里之外。这样的人,要给她台阶下,谈何容易?
御辇之后,宗室各种辈分的王爷王妃、海其腾君的臣僚部将,柏氏、容氏等部落之主,随者济济。难得使用的中弘正殿,今日纡朱曳紫、鬓光钗影,倒也热闹。
天下酒席,无非冷盘热炒,哪怕水陆八珍都上齐,若声色寓目也是冷清,然而,海其腾君自奉甚简,府中从无梨园供奉,因此这顿饭,大家吃得不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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