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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更不要说随着长者的病情起伏,此前表面和睦的家庭也现出了裂痕。父亲还有个哥哥,两家人关系一向不错,即便分隔两地兄弟还常常电话联络。但金钱真是最神奇的东西,轻而易举地便将和气的面纱撕得粉碎。
人还没死,老人名下的房产和价值不低的藏书便已然成了争抢的目标。
父亲口中瞧不起叔父迫不及待的样子,谈起老房子里的那几套线装书却不免长吁短叹。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场闹哄哄的戏。而她明明应该在台上,却更像是个观众。
她便会自嘲地想,她怎么能那么事不关己?她到底怎么就被养成了这么淡漠又刻薄的模样,真是不讨人喜欢。
又有一天,她站在奶奶的病房一角,看着护工像呵斥孩子一般训斥曾经文雅淡薄的高级知识分子不要抓输液管,而后者则真的耍赖似地皱起眉来,蛮横地拒绝如护工要求那样保持不动,仪态全无。
作为小辈,她难堪得忍不住别开脸去。
生命原来这样沉。为了活下去,尊严是要分期付出的代价。但即便如此,奶奶还是这样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世界渐渐变得狭小黑暗,家里的灯火便显得愈发亮。墙面因建筑沉降开裂的油漆纹路渐渐多了,有些事她也渐渐不能继续视而不见。父亲有个同样身在文坛的红颜知己,这件事她初中时就知道了--她有发现他人秘密和心思的天赋。她怀疑母亲对此也心知肚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和母亲、乃至父亲都会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一路生活下去。
母亲从不埋怨也许另有隐情。在她还小时,母亲偶尔会带她去办公的场所值班。那时她清楚记得,母亲接有些电话时的嗓音特别柔和。那时她只觉得奇怪,懂事后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同时又刻薄地想:与对电话那头的神秘人温温婉婉的语调相比,和父亲对话时,母亲简直就像是在和同事寒暄。
不止一次她差点在父母摔门吵架时大笑出声:“为什么你们还要凑活着过下去?为了我?真的敬谢不敏。”
这话她到底没能说出口。但她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室友那样,执着地相信成家是一件美妙幸福的事。她并非不相信爱情,她确知父母相爱过,不然性格、追求这样不同的人为何会走到一起?可人生于感情而言太漫长了。
也因此,她有限的人生经验里,婚姻就是无止尽的妥协和装聋作哑,到了最后与爱情没什么关系。
在大三前的那个暑假,她拖着行李箱再次回校,将越来越令人喘不过气的家抛在身后。走出海关的那刻,她觉得如释重负。这带着罪恶感的轻松感在抵达大洋另一端时抵达巅峰,而后随着走出到达大厅时接到的一个电话跌得粉碎:
“你奶奶走了。”
父亲的声音里有货真价实的悲痛,但也有如释重负的平静。
说到底,老人在手术后第一次肺部感染时,和家人漫长的告别就已然开始。她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变调,但总体称得上平静:“哦。”
父亲大概也被她的反应噎了噎,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也就在这一刻,她像是突然拿回了肉体,眼睁睁看着掌中的手机屏幕熄灭又亮起。
下一瞬,她再次高高飞起来,被兜头扔进了又一团迷雾。
她终于想起来,在她成为“西莉亚”前,她也是这样被投进了截然迥异的另一个世界。毫无征兆,毫无缘由。
睁开眼,她身处一个幽美的庭院。绿树成荫,碧波流淌,花鸟在树影间相映,美得不似人间。
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就在她面前,伸手就碰得到。除了幽幽泛紫的眼眸,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竟让她产生了在照镜子的错觉。
她冷静地想,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彻底接受了西莉亚的身份。她就是西莉亚。
“但是汝已经不需要作为西莉亚出现了。”银发紫眸的女子竟像是读出了她的心思,若无其事地微笑下了定论。
西莉亚在震惊之下忘了言语,两人面前的水池却凛凛波动起来,开出一个穿越时空的门洞,又如一面平镜,照出别处世界的场景。
水镜那端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世界。
卢克里修斯和玛丽从中现身,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从水镜中传出“西莉亚”从容不迫的话语声:
“吾即西莉亚,亦是尔等口中的上主。”
这一刻西莉亚好像与发话的人合二为一,拥有了无上的洞察力。但不过转瞬,她便再次抽离,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