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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吧,有这个想法。”孟盛把手里的酒喝完,笑得很满足,“她父母前两周过来看她,都见面了,对我也挺放心的。她导师口头答应让她留校读自己的博士,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打算在镇上买套小房子……不过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她还太小了。”
“真好。”陈峻安安静静坐着,和周围热闹的气氛略有些不兼容,于是又开了一瓶啤酒敬孟盛,“真羡慕你。”
人如果能够在正确的时点遇到自己认可可以携手一生的人,有相似的人生规划,又被自己的亲友认可;少了后面的风雨波澜,或许少了点回忆,却未尝不是幸运。
那晚上陈峻没怎么和华朝达单独说过话,走的时候,每个人都拥抱了陈峻,华朝达也不例外。华朝达伏在陈峻肩上,他想自己欠他的话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他抱紧陈峻,说了一句“take care(保重)”,希望陌生的语言能够少流露一点感情。
五十五
到达德州的第一周,陈峻忙得不可开交。安顿下来之后,他将新地址发给所有认识的朋友,然后每天检查邮箱,等待着华朝达给他寄来毕业典礼邀请票。
大多数研二的同级学生面临着毕业,而暂时毕业无望的孟盛等人又面临着期末,陈峻不怎么主动打电话给他们,他自己虽然体贴,但一贯不在直男面前表现得过于敏感。除了主动给华朝达打几个电话,听对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陈峻显得不怎么恋旧。
唯一一个主动联系他的人是余星。余星非常高兴地表示自己拿到了EM(美孚埃克森)的实习,正在等着分配到哪个油田,“我会尽力要求他们把我安排到德州的。”
陈峻心里也很高兴,虽然交往不多,但陈峻心里绝对把余星当做最好的朋友之一,何况这样的好友还志同道合,和他是同行。
离毕业典礼还有五天,陈峻等邮件几乎要绝望了。孟盛给他打了个电话,听筒那头,孟盛难得地沉默了,语气很低沉。
“嗯……你一切都好就好,同事没欺负你吧?别太老好人,职场不是校园……唉……嗯,那个……我跟你说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那个……”孟盛犹豫了一会儿,“华朝达的爸爸昨天过世了,我也是刚知道。”
“真的?”陈峻深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指望答案。
“嗯。”孟盛确认,“除了我,华朝达好像谁都没说。他都安排妥当了,明天就回国,毕业典礼也不参加了,毕业论文直接邮给老师。”
“R。I。P(rest in peace;逝者安息)。”陈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看他情绪稳定吗?要不要我联系他?”
“千万别。”孟盛苦笑几声,“你别看他平时几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内心还挺细腻的。这两天看着挺冷静,估计心里有预期了吧,但肯定不好受,别多事儿了,过了这阵再说。”
放下电话,陈峻心里很是起伏。他想马上订个航班,飞到华朝达身边,告诉他无论如何,自己都支持他;如果可以,自己愿意一直陪着他。但陈峻没有,结束工作之后,他关上电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第二日在油田外围的办公室里,陈峻总是下意识看天,虽然明知回国的飞机不可能走这条航线。天空蔚蓝,一望无际,而陈峻心里不见光亮的黑影越来越大,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寒意。
回家时,他想例行公事,最后去检查一下邮箱,却意外看到一封USPS“隔日达”的大信封,上面的字迹很是难看,确实是熟悉的笔迹。陈峻拆开来,里面有一件自己落在华朝达家里的薄衬衫,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只有几个中文字,“分手吧”。
犹有体温。
陈峻知道最后是哪一根稻草压倒了华朝达,却不知道是哪一根稻草压倒了自己。他拨打华朝达的手机,关机。他走回屋子,脸上欲哭欲笑的表情将院子里玩耍的小孩惊得闪避一旁。
那个夜晚星空很亮。陈峻睡在自家院子的门阶上数着星星,脑子里空空如也。再多的恐惧终也落地,再多的震惊大音希声,陈峻没喝一滴酒,但整个人烂醉如泥。他躺到凌晨四点,终于觉出夜里的凉意,然后起身,弹弹身上的衣服,回到屋里。
因为生活必将继续。
华朝达在飞机上,整整14个小时,没有一分钟真正入眠。他试着强迫自己看一部诙谐幽默的电影,却无法让任何一点声音进入脑海,让任何一句台词得到留意。
和陈峻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都以十几倍速、甚至百倍速在脑子里播放。甚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