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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好,却偏偏责怪休·惠特布雷德(此刻,她的那位老朋友正在同葡萄牙大使交谈),因为她说妇女应有选举权,而他竟敢在吸烟室里吻她,还说这是对她胡言乱语的惩罚呢。当时她说,只有俗不可耐的男人才有这种行径。克拉丽莎还记得,那时不得不规劝她:不要在全家祷告的时候贬斥他;因为她很可能做得出的,那么肆无忌惮,喜欢闹剧式的场面,嬉笑谑浪,一心要成为大家注目的中心;克拉丽莎向来认为,她这样横冲直撞必然会有可怕的、悲惨的结局——横死,或者殉难;不料她却嫁了一个秃头:衣着讲究,外套上镶着大纽孔;据说,他是曼彻斯特一家纺织厂的老板哩。而且,她生了五个娃娃!
她和彼得坐在一起了,正在叙旧,那么自然而亲切。他们会谈到往日的情谊。过去,克拉丽莎同两人都有亲密的关系(比理查德更密切):老家的花园,那些树木,老约瑟夫·布赖科普夫用蹩脚的嗓子唱勃拉姆斯的歌曲,客厅的墙纸,草席的气味,样样都勾起昔日共同的回忆。萨利永远同这一切分不开,彼得也属于这一切。然而,她得离开他俩了。要去应酬布雷德肖夫妇,尽管她不喜欢这一对。
她必须到布雷德肖太太跟前去,周旋一番(那位夫人穿着银灰色衣裳,活像一头海狮,在水池边摇摆着,力求平衡,一面吼叫着;正如她渴望得到邀请,会晤公爵夫人;真是个飞黄腾达的男人的妻子);克拉丽莎必须去和她寒暄……
布雷德肖太太早已料到她会来迎接的。
“亲爱的达洛卫太太,我们来得太迟了,简直不像话,实在不敢进门哩,”布雷德肖太太道。
威廉·布雷德肖爵士仪表非凡,头发灰白,眼睛碧蓝;他说,确实来得太晚了,不过这宴会太吸引人了,非来不可。尔后,他同理查德谈开了,大概是关于一项议案,他们要设法使它在下议院通过。克拉丽莎自忖:为什么他和理查德谈话的模样使她肃然起敬?他是一位名符其实的大医师,在自己的行业中登峰造极,是个十足的强人,尽管看上去有些衰老。想想看,他得对付什么样的病例哟——沉入苦海深处的人,几乎疯狂的人,夫妻之间的纠葛,等等。他必须面对非常棘手的难题而当机立断。尽管如此,她内心真正的感觉却是,人们不愿让威廉爵士看到自身的苦难。不,不能让那个人看到。
“令郎在伊顿好吗?”她向布雷德肖夫人问候。
布雷德肖夫人答道:他暂时不能踢足球了,患了流行性腮腺炎;他的父亲比他更担心,其实做爸爸的还是个大孩子咧。
克拉丽莎瞅一下威廉爵士,他还在同理查德谈论;看上去不像个大孩子嘛——一点儿不像。
以前有一回,她跟某人去请他看病。作为医生,他无瑕可击,通情达理之极。可是天哪!——出来后,到街上松了一大口气!她记忆犹新:候诊室里有个十分可怜的病人,泣不成声。然而,她不明白威廉爵士到底有些什么过错,究竟是什么惹她厌恶。不过,理查德倒有同感:“他那种趣味、那股味道,叫人受不了嘛。”话得说回来,他的才能是罕见的。眼下,他同理查德在商量那议案。威廉爵士压低了嗓音,谈起一个病例。这与他所说的炮弹休克后遗症很有关系。议案中必须有相应的条款。
此时,出于共通的女性的感受,以及对各自显赫的丈夫都感到自豪,都为他们过度操劳而担忧,布雷德肖太太(可怜虫——并不讨厌)急于同达洛卫夫人说些体己话,她喃喃地絮絮而谈,“我们正要上这儿来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我丈夫:一个很惨的病例。一个青年自杀了(威廉爵士和达洛卫先生密谈的也是关于这死者)。他当过兵。”哟!克拉丽莎心里想:死神闯进来了,就在我的宴会中间。
她向前走去,踅入斗室,刚才首相和布鲁顿夫人就是上那儿去的。也许此刻还有人在里面。其实了无人迹。不过,两把椅子上仍然显出首相与布鲁顿夫人的身影:她尊敬地侧身谛听,他则威严地端坐着,一副庄重的模样。两人在谈论印度的情况。可是眼下杳无人踪。克拉丽莎思忖:光华焕发的盛宴一败涂地了;她穿着华美的礼服,独自走进斗室,真怪。
布雷德肖夫妇干吗在她的宴会上谈到死?管他们什么事?!一个青年自杀了。而他们竟然在她的宴会上谈论——布雷德肖夫妇提到死亡。那小伙子自杀了——可怎么死的?当她第一次陡然听到什么事故时,总觉得身历其境似的;比如有人讲起火灾,她便感到自己的衣服着火了,身子烧灼了。这一回,据说那青年是跳楼自尽的:猛地摔到底下,只觉得地面飞腾,向他冲击,墙上密布的生锈的尖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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