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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纸杯投至垃圾桶内。“我不是工作狂,再说,就算是机器人也得有上润滑油的时间。”
她瞧著他,没想他也会说笑。
“怎么?”他问。
她漾出笑。“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跟平凡人一样来看戏。”
她的话让他莞尔。“在你心中我不是平凡人吗?”
她摇头。“我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她的话让他觉得讶异。
她微红脸,这才发现自己说太多话了,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头皮说下去了。“我是说……我家的花瓶是在夜市买的,可你家的花瓶却可以进博物馆收藏。”她听关水云说过他家有许多明清时期的瓷器。
他愣了下,随即笑出声。
她顿觉有些困窘。“该……该进去了。”
“抱歉。”他拦住她,黑眸闪了下。“我没有笑你的意思,请你继续说下去。”
她垂下眼。“我知道你不是在取笑我。”她盯著阶梯下的积水,那儿映著天上的明月。“我也不是向往你的生活,只是说出事实。”
“在你眼中,我的生活是什么?”他好奇地问。“我是说除了富裕之外。”
她想了下。“上贵族学校,出入有司机接送,品学兼优,在学校当模范生,在家是好孩子,不给父母添麻烦,出了社会后,进一流的公司,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回家,周末的时候打高尔夫球,参加宴会,上高级酒店喝酒,然后娶个企业家的女儿,生两个小孩,四十岁之后,你会养个情妇——”
他笑出声。“等一下,为什么会养情妇?”
她酡红著睑说道:“我看电视大部分的企业家都会在外面养情妇。”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是四十岁之后才养?”
“大部分商业联姻的夫妻,感情都不会太和睦,所以都过著貌合神离的日子,四十岁只是随便说的数字。”她解释。
他顿觉有趣的颔首。“还有吗?”
“五十岁以后,你的小孩大了,应该会出国留学,如果他成材,就会接手你的公司,如果他成了纨袴子弟,就会进出酒店,出入时尚宴会,甚至吸毒,开始败掉你的家产,六十岁你会坐在豪华的躺椅上面,听著老唱片回忆往事。”
他微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我不知道,或许是初恋情人,或许是一些未能完成的憾事,电影都是这样演的。”如果不是看了电视,报章杂志跟电影,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掰出这么多。
他瞅她一眼。“我不喜欢打高尔夫,也不喜欢上酒店,更讨厌去时尚宴会,如果我的儿子吸毒,我会踢他出去。”
他认真的语气让她笑出声。“这只是我胡诌的。”
“我知道。”他突然朝她眨了下眼。
敏柔愣了下,血压急速升高。
见她满脸通红,他不觉露出笑,瞧著她心慌地转开脸。
他扬著笑意,随口扯了个话题让她自在些。之后两人随性地聊了一些,直到开演的时间逼近才进入剧院内。
“你只买了今天的票吗?”
她摇首。“我买了三场,除了今天的,还有后天跟大后天的。你呢?”
“明、后两天。”
这么说他们后天还会见面了……敏柔扬起一抹浅笑。“我要从这上去。”她往楼梯的方向比了下。“我在三楼,你……在一楼?”她猜测。
“对。”
“那……再见。”她朝他点个头。
“再见。”他看著她往上走,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间才走进表演厅里。
“怎么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沈德庆沉声道。
他今年七十八,前额已秃光,只剩后脑一些白发,唇上留著一道白胡,眼皮单薄、眼袋浮肿,可双眼仍炯炯有神,眼睛周围有著许多老人斑,他穿著一袭舒适的蓝黑色长袍马褂,脚下是轻便的软鞋,拐杖放置在一旁。
“遇到一个朋友聊了几句。”他闲适地交叠双手于腹上。
“谁?”
“您不认识。”他无意说明。
“有谁我不认识?”沈德庆皱起粗眉。
“全天下的人你都认识?”坐在沈德庆身边的乌梅芳笑问。
她有张和善圆润的脸,六十上下,穿著一袭藏青色的连身裙,灰白的发丝绾在脑后,更显得双颊丰润。
沈德庆闪过一丝恼意。“我是说他的朋友里有谁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