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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天接着一天过去的岁月里;有时候我把崇光换下来的衣服带去干洗店;然后把他的衣服给他带去医院;他不爱穿病人服;觉得穿着那个东西时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他病房的衣柜里挂起了越来越多的名牌;我称呼他的衣柜为小恒隆。
有时候他也会拉我在地板上坐下;和他一起打游戏。但是;我没有那个天赋;在眼花缭乱的子弹和ZD中间;走不过两圈;就横尸倒地。崇光却像是浑身都有地雷一样;在枪林弹雨里左右突击;怎么都死不了。有一次我非常不服气地抱怨:〃你怎么还不死!〃 他听到后停止了动作;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小声的说:〃应该快了。〃 电视屏幕上的战士随着他的手柄停止而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中弹倒地了。 崇光咧着嘴;满不在乎地笑着:〃你看; 死了吧。〃 他的笑容在夕阳里;看起来有一种悲怆的味道。 阳光把他下巴青色的一圈胡渣;照得一片金黄色;看起来像英俊的英国皇室成员。
有时候我陪他在医院的湖边晒太阳。冬天的太阳越来越少。湖边上的草地变成了介于绿色和黄色之前的一种病怏怏的颜色; 看起来特别不精神。 崇光有时候坐在草地上发呆; 他的头发被太阳晒得金灿灿的; 包括他的皮肤;他的瞳孔;他修长的手指;都在太阳下变得金灿灿的透明起来;像要融化进空气里消失不见;我有时候站在远处;没有打扰他;偷偷地掏出手机;拍下他在太阳下美好得像是精灵的样子; 他像是年轻的天使一样;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在一个下起雨的黄昏;我送了一些水果去崇光那边之后;回到家里。
客厅里;顾源和顾里两个人挨坐着;彼此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看见顾源脸上的神色;有点被吓到了。在几个月前;顾里的生日会上;我看见过相似的神色。
我有点不知所措地走到他们面前坐下来;鼓起所有的勇气;装作幽默的样子;调侃地问:〃谁快死了?〃
顾源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我有一种直觉; 我说中了。
在我脸色一片苍白的时候;顾源轻轻地对我说:〃简溪要走了;离开上海;今天晚上的飞机。〃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却突然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一种想要喝酒的轻松感。
我耸了耸肩膀;笑了笑;说:〃你看;差不多啊;无论是死了;还是离开上海;都是可以形容为'他要走了'的一件事情。〃
顾里‘顾源还有我;我们三个坐在光线越来越暗的客厅里。
后来还是顾里忍不住了;起身把灯打开。
顾源对我说:〃林萧;我知道简溪一直都是爱你的。我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我只知道;他肯定爱你。这么多年;我和他从小一起亲密地长大;我了解他就像你了解顾里一样。〃 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激动;我知道他是一个几乎不会激动的人。 我唯一知道他哭过的场合;就是顾里第一次和他分手。
〃我觉得其他的都是狗屁;和谁上床;和谁接吻;这些完全不重要。 爱一个人;是想要和他一辈子;漫长的时间里; 陪伴他;温暖他;和他一起消耗掉巨大的人生。就像顾里一样;无论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是爱她;尽管她也与那个狗都不如的人纠缠不清。〃
我看见顾里动了动;想要和他争论。但是她看了看我脸上沉痛的表情;忍住了;没有说话。她站起来;给了顾源一个暗示的眼神;然后他们两个就走进房间里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流眼泪;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中途差点被渗透到鼻腔里的眼泪给活活呛死。
我发现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我还是骗不过自己。
我拿着顾源写给我的航班时间和航站楼信息,坐在出租车上朝虹桥机场赶。
黄昏连绵的雨,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一张寒冷刺骨的网。他裹住整个上海,把上海托进黑暗而寒冷的洞穴里。
我知道,这是上海永远都让人腻烦的冬天。阴冷的,潮湿的,上海冬季。
虹桥机场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广播里冷冰冰的女声在播报着各个航班起飞或误点的信息,无数条长队排在换登机牌的窗口。
我在人群里,艰难地一个一个挤过去,目光寻找着记忆中的那个简溪,干干净净、个子高高的简溪。他的头发也许留长了,或者刚刚剪短了刘海。他也许带着那个黑色的旅行箱子,上面有一条醒目的红色丝带。
当我终于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