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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属下民众遭日本人掳掠的真相。王参议还有更难听的话要说,透过月门看见了站
在紫阳阁内的梅外婆,他改变了主意。
梅外婆说了一串人名:“请他们到一起听我说吧!”
天黑后,天门口上空又有钟声沉浑振响。梅外婆亲手给书房里点了四盏煤油灯。
董重里来得最早,紫玉和傅朗西排在其次,大家守着梅外婆,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四乡受难的情况。马鹞子和段三国带来了丝丝和线线姐妹俩,杭九枫跟在阿彩后面
依次进屋坐下。接下来常天亮、林大雨等人也来了。敲钟的王参议来得最晚。人都
到齐后,书房里反而没有声音了。
梅外婆一点也不像有重要事情要说,平平常常就开了口:“我睡着的那几天天
门口曾经落雪了吧?往年第一场雪总会落得很大,今年的雪落得少,像是嫌地上不
干净。这个问题柳先生的学问里没有,请大家帮我想一想。同一块地方,有人住,
积雪就浅,荒山野岭上的积雪厚且不说,那种白,既让人爱惜,又让人怜惜。说实
话,我真羡慕杨桃,活着有董先生相爱,死去时还能挑一处麂子不怕人、鸳鸯能上
岸嬉戏的洁净地方。为什么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们想听,是我自己觉得必须说说。
那天,中田翻译官问我和杨桃,是谁给小岛北坟墓树的碑。中田翻译官听不懂天门
口方言,将杨桃说的我们听成了活人。“
梅外婆像是轻轻笑了笑。阿彩扭过头来在董重里面前小声议论:“听梅外婆的
口气,像是挺喜欢中田翻译官。”“莫说这种大错特错的话。那天夜里,杭九枫他
们刚爬过西河左岸,就听到中田翻译官在逼一个听声音很像黄水强的男人,如果再
找不到年轻的姑娘,就要将他的卵子割了,献给他们的旅团长。”马鹞子也凑过来
了:“我带人往上街一带摸过去时,也碰到他们了。那个男人真的很像麦香的表弟。”
傅朗西听出马鹞子话里的别样意思:“是呀,山大了什么野兽都有,从黄梅到黄州,
在伪政府里当官发财的全是国民政府的人。”正在为那个害得自己险些被欧阳大姐
所杀的黄水强打寒颤的董重里,捂住嘴咳嗽几声,将那些刺耳的话外音堵了回去。
“就在刚才,我还在想,杨桃说得太好了。”坐在火盆边还嫌冷的梅外婆继续
说,能给死人树碑的当然只有活人。活人能做许多事,死人却只能做一件事,就是
让活人思念和思想。趁自己还活着,将杨桃做不了的事赶紧做了。天门口人肯定都
见过,开得灿灿烂烂的燕子红被人将花瓣一片片地撕下来,只剩下花蒂和花蕊。
没有了花瓣,还能叫燕子红?如果不叫燕子红,又能叫什么?那一天大家都走
了,就剩下梅外婆和杨桃。日本人冲进来,梅外婆和杨桃就成了这样的燕子红。没
有枝叶,没有花瓣,眼睁睁看着一只接一只的苍蝇爬上来。天下没有不开花的燕子
红,也没有不让人憎恶的苍蝇。如果不是燕子红受到蹂躏,谁会注意到花朵上面的
苍蝇哟!那些苍蝇有老有少,有俊有丑,有文弱的和壮硕的,有发了疯自己扑上来
的,有胆小怕事被人撵上来的。美艳的燕子红没有长刺,就算长了剌,譬如月季和
玫瑰,被腰斩的下场还不是时时刻刻在发生。一朵花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亲近与愉悦,
万一这些天分没有用,那也不是花的错,相反,正是这样的花映衬出平常看不见的
丑陋和邪恶。“与蜜蜂相亲、与蝴蝶相近的燕子红,总要遇上苍蝇的。”在有活物
世界里,苍蝇的出现更显得意义重大。一只苍蝇扑上来,老迈的燕子红问,还记得
奶奶的模样吗?又扑来一只苍蝇,老迈的燕子红又问,你妈妈在哪里?一只苍蝇起,
一只苍蝇落,老迈的燕子红不厌其烦地问他们,回到家里,敢不敢告诉奶奶或妈妈,
说自己曾经以龌龊之身强占了属于蜜蜂和蝴蝶的燕子红?敢不敢将这种对燕子红的
大规模糟蹋载入他们历史纪念中?“苍蝇越来越多,花园里快满了。领头的那只苍
蝇狞笑着让后来的苍蝇排成队。”排在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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