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2/4 页)
哥独立在船边,背向我,什么也不说。沿着河岸,低垂的柳枝不时地拂过脸庞,酥酥痒痒的。我一手拨着沁凉凉的湖水,一手持着象牙烟罗罗扇,说:“枝上柳绵吹,绿水人家绕。表哥,你的新园子果真别致。”“这园子的妙境你还没见着呢!”表哥道。
船渐渐划向湖中央,我第一次看清了那座假山:怪石嶙峋的,却有个六尺来高的洞口,洞顶垂下若干葛藤枝蔓来。我说:“可惜假山竖在湖心,非得乘舟才得近观,不甚方便呢。”
“湖心自有湖心的妙处。”表哥神秘兮兮地卖关子。
我了无头绪,只听得表哥又说:“快下雨了,你往船中间坐坐吧。”旋即走向船头,撑开船顶的竹雨篷。我惊异地抬头仰视,漫天繁星,月色澄清,哪有一丝乌云?却还是依着他的吩咐,挪到了舟心。
船驶近了乱石堆砌的假山,一片黑黢黢中,几名侍卫恭候于假山西侧,奋力扳转着什么。顿时,涧水从太湖石倾泻而下,如漱玉连珠一般,潺湲流挂。我惊奇不已:“表哥,这是……这是飞瀑么?你怎么想出来的?”
“不是我,是葡萄牙国的穆景远教士设计的,说是叫做‘喷泉’。”
我说:“他也为霏儿画过小像呢,没想还是位巧匠。”
表哥有些发窘,顿了顿,继续道:“这喷泉在十二个时辰内分别由不同的兽首吐水。此刻约莫巳时,该是蛇首了。”我举目仰望,果然看见一对蛇首铜像立于洞顶,源源不断地往下喷水。正待赞叹,却见洞内隐隐烛光,隔着水帘,恍若雾里看花,朦胧可爱。
船竟然不避水帘,径直向飞瀑间划去。“坐好了——”表哥提醒道,一边稳稳地攥住我的削肩。我怕得闭紧双眼,手攀着表哥的胳膊,只听得瀑布噼噼啪啪,直坠雨篷,飞洒四溅,满目尽是迸溅的水珠。震得小舟猛地下沉了一两尺,船身摇摆不定,幸而很快便穿过了水帘,进入假山之内。
洞内已然烛光璀璨,曳曳生辉。石壁上一行赭褐色篆书:别有洞天。
我惊喜莫名地四望,山洞的另一头,数只画舫齐发,朝我们靠拢过来。画舫内先是昏昧一片,继而灯火大亮,照见华美的锦帆与雕花的窗棂。
进洞之时溅着了水,加之洞内凉气袭人,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表哥道:“来人,服侍格格换身干净衣裳。”
很快便有侍女从别的小舟上过来,搀我进入舱内,舱内尽是绮罗衣衫,却皆为汉装,我迟疑了片刻,毕竟耐不得寒凉,遂拣了一套:乳色的披肩薄衫,两襟粉荷色流苏华美轻盈,黄衫映衬得肌肤莹如白瓷,和羊脂玉的蝴蝶簪浑然一色。唐衣式样的抹胸最是美丽:纨素织锦之上绣着两三枝红梅,四边系着玫瑰色宫绦。我颇为犯难,然又爱不释手,踯躅了片刻还是穿上了。腰下则换上了绮罗长裙,天水碧的底子,百蝶戏花的纹彩,绚丽夺目。轻轻地系好了轻罗束带,便从舱内出来了:“表哥,你瞧着我像汉家女儿么?”
表哥冷静的眼波里不乏赞赏,闪烁着欣悦之光,道:“果然配你。”复又指向最接近我们的画舫,道:“听——!”
笙箫声随水悠然而至,四周的烛光趋于黯淡,只有这只船上还隐约可见光亮。笙箫声渐止,笛音悠扬而起,一个小生穿着战国风格的玉袍,迎乐而舞,以昆曲韵调唱到:“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第二只画舫近前,珠玉般的琵琶声随之响起,伴有叮咚的瑶琴曲子。小旦着青衫,翩然起舞,哀怨地唱着:“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第三只画舫上前,船中央竖立着一扇素画屏,空无一物,只见得两个女子坐于屏后,烛光遂亮。画屏上忽然映现出惟妙惟肖的人像来,一个手持桑篮的窈窕腼腆的美人和一位骑于马上的英俊公子。
“是手影戏么?”我惊喜地向表哥求证。
“嗯。”表哥微笑。
画屏上,公子下马,清唱到:“你那凌波般的步履不肯轻易出门,我每日注目凝视,终于等到芳尘再现于桑林之中。”
美人搁下采桑的小篮,转身低首,唱:“我住在月台花榭,可锦瑟年华与谁相共?整日里幽锁朱户,只有春风才知道我的心事。”
公子上前,捡起那桑篮,将一串珠链藏于其间,一并递与美人,唱到:“碧云冉冉复又散,杜蘅沙洲暮色茫。我心爱的姑娘啊,为何你始终不愿回顾?”
美人仍不回头,接过桑篮,将珠链递还,浅唱道:“还君明珠,双眸垂泪,只恨天意弄人,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