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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人的消息。无论是食物还是衣服都要经过保安队员检查,都要有保安队员看视。没有保安队员看视和检查,任何东西都不能转交到犯人手里。尽管保安队员与犯人们都是本土的乡亲,甚至是相熟的亲戚,保安队员却很少放弃发财的机会,很少丢弃到手的好处。没有酬劳,他们不会轻易把食物和衣服转交给犯人。
张拴龙把凌乱的麦草收拢在一起,为老囚犯铺垫了软活的草堆,把吃食尽可能多的分给老囚犯,让老囚犯过活的舒服一些。老囚犯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他对老囚犯感激不尽。老囚犯并不因为张拴龙主动亲近而改变态度。老囚犯高兴的时候,说很多常人不了解也无法理解的事情,不高兴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草窝里,两眼直直地望着屋顶。没有人知道老囚犯的来历,没有亲人探望他,没有人送饭食,没有人送衣物,他穿着犯人们送的衣服,吃着犯人们给予的饭食,冷眼看着吵闹、纷乱的世界。
“你大被救回去了。”黑夜里,老囚犯对张拴龙说。“你咋知道?”张拴龙急忙从麦草堆里爬起来,看着老囚犯。“你们家其他人都回去了。”老囚犯自言自语。“你是咋知道的?”老囚犯的话让张拴龙兴奋异常,也莫名其妙。只要父亲安全,家人安宁,他就不再担心。“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出路吧。”老囚犯依然躺在草窝里自言自语,“他们不回去,你就不会这么安稳。他们回去了,你才会安安稳稳待一段时间。接下来你就不安稳了,你还要受罪。”“为啥?我该咋办?”张拴龙把麦草往身上撸了撸。“你要承担罪责。他们说啥就是啥,千万不能顶嘴,不能反驳。你把罪名都应下来,或许能少受一点罪。”老囚犯说。“咋能这样?”张拴龙不明就里。“世道就是这样。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你不能按你的想法做,更不能随着性子来。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以后你会知道,世事艰难啊。”老囚犯在麦草堆里摸索着。
“你咋知道我大回去了?”张拴龙无法理解老囚犯的话。“你大如果在这里,你还能这么安稳?肯定有人救你们,只是力量不够,没有把你救出去。”老囚犯慢悠悠地说,好像梦呓,好像传说。张拴龙莫名其妙,但还是松了一口气。父亲果真活着离开这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短短几天时间,他目睹了太多的死亡,目睹了太多的苦难,也经受了太多的折磨。保安队和税务所轮番审讯让他心力俱疲,身心俱焚,几乎不能苟活于人世。多亏老囚犯照顾,他从死亡的边沿上回到了现实,回到了痛苦和灾难深重的冬天,看着一具具尸体从眼前抬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消失。他曾经害怕,曾经担心,曾经痛苦,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在身边的一切。父亲活着离开了,他的心也安稳了,用不着为父亲的生死担忧了。
生与死其实都很简单。白天活的好好的人,晚上出去就不再回来;白天躺在麦草堆里呻吟的人,夜晚会被人抬着出去。人活着其实就是一口气:有一口气,人就活着;没有了一口气,人就会死亡。不是吗?如果没有老囚犯救助,张拴龙就没有了一口气,也就没有了生命。而有了一口气,却要忍受人世间的苦难,经受人世间的磨难。张拴龙看轻了性命,看轻了死亡。
像老囚犯说的一样,父亲被乡亲们救回去以后,张拴龙的好日子结束了。保安队和税务所又开始提审他,问他很多不熟悉的问题。他不明白问话的目的,不知道问话的意思,莫名其妙地看着提审他的气急败坏、兴奋异常、满不在乎的公家人,遭受公家人的侮辱、欺负和殴打,忍受心灵和肉体的折磨。他听从老囚犯的劝告,公家人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不再反驳,不再硬顶,公家人也不再打他,不再往他的衣服里灌冷水,不再用木棍击打他的身躯。他们彼此安静地坐在对方面前,例行公事地回答着一些彼此都不明白的问题。公家人重复着同样的问题,张拴龙从头到尾重复同样的答案。公家人越来越没有耐心。张拴龙在翻来覆去的问话中失去了判断力和辨别力,机械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有不良的行为,伤害了公务人员,抗拒纳粮纳税,有反动言论。公家人掌握了需要的口供以后,判定张拴龙抗粮抗税、伤害公务人员、暴力抗税和有谋反嫌疑。
县长出面搭救张全有,打乱了崔长生的计划,让他气急败坏。他觉得张家庄的气焰太嚣张,竟然用县长来压他。再三思虑,他决定把张全有和他的兄弟、侄子放回去,让保安团长在县长面前好说话。他耳闻过保安团长与县长的交情,不愿意趟官老爷之间的混水,同时又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机会。他对乡公所长说:“可以把张全有放回去,但他的儿子不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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