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页)
我想完了,这么近的距离,肯定命中胸膛。正在我愣神间,屋里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轰然大笑,一人终于开口:
“嘻嘻,郭叔,你忍一下不行啊。”
是水龙的声音。我差点儿没跌倒,捂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伸手欲扯下使我失去光明的东西,又被人扭住了:
“不要乱动,不然就把你捆起来。”
这人的声音显然经过鼻腔伪装,使我听起来既陌生,又起鸡皮疙瘩。他说了这句,似觉得我还老实,略一沉吟,放开我的手继续说: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请你讲清楚,你到底是谁,哪里人,为啥深更半夜诡诡祟祟翻越老百姓房屋?”
村里男人我都熟,除了村长虽然谁都没和我说过话,但不等于他们相互间不聊侃,声音我还是分辨得出。我默思了半晌,没猜出这人是谁。便也嘎着嗓子说:
“鬼的公安局,骗人!赵叔呢?我要找赵叔。”
“赵村长走亲戚去了,没回来。我们也在等他。”
“那郭叔呢?郭叔,你不能光放屁啊。”
一阵轰笑后这人又铁钳一样捏住我双手,加重了语气:
“什么郭叔?没在这里。快说,你叫啥名字?偷偷摸摸来这里干啥?不说就关你班房。”
我痛得泪花花在眼里转,拿不准这人是村里人还是外乡人,抑或真是县公安局的人,尽管心里晓得屋里除了有郭叔和水龙外,村长一家肯定也在,但还是不敢贸然说出目的。我把气撒在水龙身上:
“水龙,你让郭叔的屁震瞎了震聋了震哑了?快告诉他,我是村里人,绰号横牛儿。也快告诉我凶我这家伙是哪个溜子的,要他放明白点,我横牛儿可不好惹!”
“嘻——”一人笑了,笑了半声便戛然而止。是天龙,笑出声的同时好像挨了谁一巴掌。
“当你悟到是悲剧时,幕布已经无可挽回地落下了。”
这是我母亲的叹词。难道我来迟了?水龙天龙飞龙三人和赵叔郭叔都已经被抓起来了?顿时骑士精神占据大脑,高喊,
“三条龙,快跑!”同时猛一拧身挣脱双臂,倏地从怀里取出菜刀,可还没等我横劈出去,双手再次被扭住,刀被夺下,双臂“嘎嘎儿”响了两声,痛彻入骨,好像脱臼了。
“老黄!”
这声喝止,是两人同时发出的,一是赵叔二是郭叔。这人似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我,“丫头,你到底想干啥?”露出了本质的声音,竟是黄叔。
我一把扯下蒙住眼睛的东西,果然是一块油腻腻的裹脚布,扑进村长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嚷嚷:
赵叔郭叔黄叔,你们把牛儿当成什么人了,土匪法西斯一样对待我……要是我爸我妈还在,你们会把横牛儿当外人吗?大人八汉的欺负我一个孤儿……”
我越说越伤心,简直是恸哭。没人说话,但人们发出了欷嘘。抬眼看,村长满面泪痕,其它人也是一片雨淋,郭叔忽然由欷嘘改为出声哭泣,他的哭泣沉重、惨切、悲壮,像屠宰场里一头待宰的牛发出的。没人安慰我,我也懒得说乖面子话,从黄叔手里夺过菜刀别进腰里,又说:
“怕哪样,我又没欺负你们。”
这句话活跃了场面,水龙“噗哧”大笑出声。我嘴巴向他一撇,“哼,你笑!还不快和天龙飞龙夹起尾巴跑,等到天明被真的公安局抓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说啥闺女?”黄叔一脸紧张,又欲伸手抓我。灯火下,我又行动自由,他要能随便就抓到我,我就不是横牛了。我只跨了一步,就旋到了村长身后。
村长回身抚摸着我头,眉宇间很是憔悴,仿佛满腹忧思。他说,“闺女,你是个好闺女,咱全村人都记在心里的。但你确实不是咱村的横牛儿。刚才你说水龙几个会被上面来人抓是咋回事?讲给叔婶们知道呵。”
“嗯,”我乖乖地点头,按照我的理解,把盛凡念的“经文”译了出来。
“为啥?为啥?老天爷,咱村还没被蹂躏成泥浆吗?”黄叔一脸悲愤之色,一掌将一条古色古香的凳子击得四分五裂。
我说不出为啥,但没人疑惑,杯弓蛇影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晃动。村长较为镇定,但泪花花也在眼里打旋儿,他把我搂在怀里,严肃地说:
“看着我闺女。记着,你不叫横牛儿,更不要向谁提起你是咱村的横牛儿!你是男孩不是女孩,你今晚也没到我家来,更没有到水龙天龙飞龙三家去,你在睡觉,睡得很死。回去谁都不要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