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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轲沉默不言:“你曾来过?”
戚无邪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十分滑稽的笑话:“谁清明时不给祖宗烧柱香?”
陵轲不信,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戚无邪看了看他纠结的神色,抿起了他独有悲悯人的凉薄笑意,眸色中透着窥不透的幽光。
似真亦假,又谁能甄别?
这里他的确来过一次,可那时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战火烽烟,妇孺皆兵,面对彪悍骁勇,磨牙吮血的鲜卑铁骑,他的父亲第一次想到了那件可以召唤阴兵的“无竭”。
他违背了祖训,翻山越岭来到了北祁山,千难万险到了地宫里,却终是被毒瘴所挡,灼了肺息,大病一月。
不知病中发生了什么,总之这次后戚保就让人替了身,干起了真正毁家灭国的勾当来。
一切都拜“无竭”所赐,可它只是一个传说,究竟长成什么样,谁都没有见过,也无从猜测,更没有在戚无邪年幼的脑海中留下任何印记。
而他唯一记得的东西,是在那扇地宫门后深渊里的一双幽冥之眼。
庞然大物,蛰伏百年,它守护着戚家世代流传的秘密,葬在黄泉之中,似乎只有死人才有资格分享真相的资格。
因为它吃肉嗜血,所以当年父亲用了十头生羊祭祀喂食它——甚至为了这祭祀用的牲畜能活着到达地渊,他们过机关时折了不少人马。
当时他就想不明白,父亲为何不直接用生人活祭?
又方便又利落。
可笑马渊献真以为他戚无邪是一个愿意合作,甚至接受谈判的人。
虎头指环?呵,直接将他的手指剁下岂不是更快一些?
下界蠢物,永远那么自以为是,淮州血煞局是,晨阳门破困救人亦是,把戚无邪当作谋权手段的对手,怎么不问问对手是否将他纳入了眼中?
……
把夷则的衣服抛给陵轲,戚无邪长眉一挑,邪气横生:“怎么,还舍不得脱下来?”
陵轲垂首,抿着唇,扯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反正也破成那样了,上头沾染鲜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置否扬手一抛,戚无邪抄起自己的红袍,掠起一阵张扬的凉风,遂即展臂,将衣袍披上后肩,结着衽口系在了腰际。
一抹墨玉腰带勒出流畅的窄腰线,拆下束在脑后的青丝,任其张扬飞散,摩挲摇曳与背后的殷红纠缠在了一块。
掸了掸袖口云纹滚边,缎料顺滑,修长莹白的手指滑过,衣簇一新,即便有所污垢的沾染,可在衣主那样气场的驾驭下,瑕不掩瑜,哪里还是脏污泥斑,分明是再添一分别样的无双风情。
他自顾自步出黝黑的骨洞,一脚踏入了水中,扭身扫去,见陵轲**着肩背,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由眯起了眼睛,他读出了他的犹豫、不信任和胆怯。
戚无邪一字一顿,不紧不慢,说得却是陵轲藏在心窝子里的话:“去吧,你爹的骸骨就在地宫门外”
浑身一震,陵轲惊讶抬眸,不可思议道:“你……知道?”
嗤笑声起,戚无邪勾起凉薄嘴角,不可置否:“你学奇门遁甲,机拓偃术,投身东厂背离师门,这些年,本座若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如何会叫你来?”
低首攥起拳头,常年探摸机关的指腹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老茧,摩得他手心硬生生的膈应,偏头喘了一口深气,哑了声:“我、我想把他和我娘葬在一起……我娘她……”
语出一半没了后话,他如何用苍白的语言勾画出母亲一生的痴盼心碎?
等待是女人一生的苍老,有人折柳,有人远行,她怀里是嗷嗷待哺的幼婴,他背后是坚硬冰冷的洛阳铲。
又是一场没有归期的欢欺。
他已身死气绝,她却固执地抱残守缺,数着一个无尽逾期的归期,盼着一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人。
陵轲喉头如棉絮堵着,舌尖含冰,吐不出也吞不下。
那时罹祸战乱,多少丈夫从军离家,多少妻子望断天涯,可她的母亲从不说,只因她的丈夫不是从军保家卫国,而是一个坏人阴德挖人祖坟的土夫子。
这样的委屈她受了一生,连累着陵轲也从小受尽欺凌,遭尽白眼。
损人阴德,自损性命,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他有恨过恼过厌恶过,可每当母亲躲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