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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能力;而中医则更多地向后看,要不断挖掘经典,将经典发扬光大。平心而论,属于中医本质方面的发展,如认识和诊治手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多少进步,反过来直到现在还仍然在不断地发掘经典中的深义,以此来深化中医。这种一个往前看、一个往后看的差异,恰恰也是一部分人背弃中医的理由。
实际上西医的观念确立的时间并不长,它的体系的形成历史很短,即便往后看,也没有多少实践经验和理论深度,也只好往前看。更重要的是,西医离开现代科学的发展和发现,几乎就不能成立,它的本质属性就是往前看的。而中医是根植大地的心学,几千年来人与大自然建立了最直接最朴素的依赖关系,而这种关系的性质随着时间的发展而发生了变化,就是说人与山川大地上的一切,那种朴素亲密的关系不是变得越来越强,而是变得越来越疏淡了。于是人关于自然大地的悟想能力,最强大的那个时期已经过去了。人类经历的千万年的历史,它所包含的全部悟想和经验成果,也就成为永远挖掘不尽的宝藏。
所以处于一个现代科技的世界上,机械逻辑的探求正步步走向深入,而由此带来的表面化和简单化,还有片面化,必然要伤害到中医的思维。真正的中医越来越难寻觅,这很可能也是人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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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医家与文人从来都是合二为一的
(见原书第五章之《百草与文章》)
熟悉中国文学史的人会发现,一些大文人同时往往也是好医生,或者是对医学有着相当程度的理解;有的虽非专业行医人士,却道出了医家未能道出的玄机。曹雪芹是一例,苏东坡也是一例。类似的例子太多了。苏东坡有过一句常被医家引用的名言,叫“大实若虚”。反过来观察那些有名的大医家,差不多也个个都有坚实的文章功底,他们的医学著述,特别是留下的医案,其描述真是生动透彻到令人拍案的地步。文人有时忍不住要给人讲一点药方,或医家忍不住要铺展一番词藻,都是因为二者内里相通的缘故。
识得百草即成医家,百草生情即变文人。形象思维的生动,辩证思想的精密,都是好文章才有的属性。有些文学家在一般的居家生活中不但给自己治病,还给一家老少开方,结果也会留下一些手误;除非有了难缠的疾患,有的文人雅士是不找医生的。也有的文章高手与医家是密不可分的朋友,他们交往密切,互通有无。像一些出家人,居士,常常也是探究钻研医术和养生的高手。那种清寂的生活既有利于养生,也有利于思辨,于是就出了文章,也出了草药方剂。苏东坡自己琢磨出的药方不少,烹调的窍门也有一些,与一些官场朋友来往唱和,应酬中也时有处方互相赠与。一些和尚道士赠给苏东坡的验方,被他当成了最宝贵最慷慨的付予。
过去的文人常有治世的责任,其中的大多数本身就是一方官吏。治世与治病的原理,在许多方面都是相通的。这等于说在用两种语言表述着同一种道理。写一篇大文章也差不多像是治理一个大社会,词汇即是众生,结构即是组织形式。阴阳关系,辨证施治,这些医家的基本理解方式,也是对于人类社会的认知方法。一篇文章的完成,需要面临无数次的判断和斟酌,作者的器局见识都反映在其中了。而对于整个社会的复杂情形,人的治理也面临着类似的决断和思索,都需要相当严密的运思,需要有全面把握的能力。在传统文化中,中医、文人、官吏,这三者的身份虽然有时是统一的,有时是分开的,但内在的一致性却是从未变过的。
一个糟糕的治理者,在施政中或者是一刀切简单化,或者是取其一端不计其余的片面化,都不是好医家的特征。文章有启承转合,有逻辑的周密,有文气文采,这些都恰恰像医家手中的百草调剂。传统文章不是今天学来的西文格式,没有那样的洋八股的腔调,好文章与大地气脉总是息息相通的。现在的一些文论,即便是谈诗论艺的,也满是机械化学的气味,是现代工业的说明书性质,没有生命的肌理脉动,也没有人性的温热。像古人的以诗论诗,品味和欣赏,中医把脉式的思辨和感知,现在已经极其罕见了。
好中医的缺失与好文章的缺失,在步调上其实是一致的。如同医家表面上的深刻化和逻辑化,实际倒是一种简单和粗陋;至于一些手术器械的强求和使用,对于文章的肌理只能造成破坏和割伤。中医对于卫气营气、任督二脉的理解,运用到文章里也是一样。现在的时髦文章则完全不讲文气,只想学点西方的理论皮毛,搞出一套机械的浮浅的临床论证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