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七章:追猎落寞之人(3)(第1/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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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顶沼入了秋,气温每况日下,前些天还烈日炎炎,昨晚,斯卡洛兹娜雪原的寒风便吹红了一片雷杉林。
布拉泽边陲,蒙斯城与奎尔城的交界地带有一片历战荒野,一听名字便知,是征服战役的交战重灾区,十年战争中最惨烈的战场之一,无数人殒命于此,被就地掩埋。
荒野因高密度秘法武器的狂轰滥炸而沟壑纵横,国王曾命人填平土地,引来落杉湖水,尝试开垦,却由于土壤遭受污染严重,无法耕种,甚至有可能反过来侵蚀落杉湖的湖水,最终作罢。
荒野上风沙过境,方圆百里人迹罕至,战前残存的建筑物塌的塌、拆的拆,如今只剩下一个墓园,建在矮坡附近,缓坡阻挡了一部分风沙,使之得以屹立不倒。
一些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为祖上祭祀扫墓。许多墓碑来来回回换了十几次,往来的人们也总见新面孔,而始终不变的,就只有陵园最深处的山坡上那一块十字架墓碑。
下午,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披着黑斗篷和兜帽,踩着过膝的绒布靴子,进入了这座年久失修的墓园。
关于他的传闻层出不穷。一些人称他“死神”,一些人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更多人将他与带来死亡和瘟疫的送葬班混淆,写进哄骗孩子的睡前鬼故事。但他更愿意自称一名猎人,一个四处漂泊羁旅,追猎腐败生机根脉的落寞之人。
猎人走进墓园的大门,今天前来祭祀的人类比往常多得多,似乎到了什么祭祖的时节,迎面往来者络绎不绝。他有些局促地拢紧了兜帽和斗篷,刻意绕开人多的地方,避免引起注意。
远远望过去,他忽然留意到,园区深处的山坡上似乎有影子在奔跑、追逐打闹,而本该挺立在此的十字架则不见踪影。
他在困惑中加快了脚步,赶到墓前时,扫墓人类的后代、一群小孩,正蹲在、站在倒伏的十字架前,有说有笑地用勺子挖土玩耍,见到他来,从他身边飞也似地逃走了。不一会,山坡上就只剩下猎人与一片狼藉,他还是迟了一步。
一旁,木十字架完好无损地躺在土地上,墓被挖开,看起来不只有那些孩子挖过,坑很深,墓里却什么也没埋,但或许对猎人罪途来说,埋葬着久远到已不可考的某段记忆。他只要一想起这块墓碑,无论身在何方,都要想办法抽空折返回来一趟,哪怕是用尾巴扫扫周围的杂草和落土。
倒地的十字架前堆着不少石子,大小各异、奇形怪状,猎人从天南海北将它们搜罗过来,这是他漫长旅途的佐证,他以此作为探望“墓主人”的吊唁之礼。
石块一块也没少,人类小孩早已逃去父母身边,太阳快下山了,祭祖而来的人越来越稀疏——这些罪途都无暇理会,他膝盖着地,戴过肘皮手套的手插进土地里,暗红色的圆润长尾巴从斗篷里钻出来,也插进土里,配合着,开始一捧一捧地朝空墓坑里填土。他可以第一时间走下山坡去找柄铁锹,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墓碑重新立好前,他哪也不会去,他总是有足够的时间,守望已死之人与将死之人。
然而,他才着手填土没多久,一串属于人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由远及近,登上斜坡。厨师、樵夫、商人、赋闲官员……十几个蒙斯城或落杉湖城的本地人,很快围了一圈,把墓坑和半跪的猎人围在中间,窸窸窣窣地窃窃私语。
“我们好不容易挖开,你怎么又给填回去了!”有人开始问责。
“……”他默不作声。
“里面根本什么都没埋,却霸占了这么一块好地方,守墓人说平常根本没人来扫,不如让给我,我姑父的表舅前天刚去世,城郊墓园的价钱又涨了,再这样下去,连谁先死都得竞标!诶呦——”
商人当官的妻子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肘子,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是我建的墓。”猎人蹲在地上,抬头说。
几名本地人沉默了。
很快,红发的樵夫开口了:“既然是你建的,为什么不埋东西?”
“与你无关。”
有人冷声哼笑,有人指指点点。
“你插墓碑却不埋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