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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搞检查,犹豫了片刻之后,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碗一起递给了猴子──那东西哪怕只吃一丁点,我也会呕吐出来的!
过了一小会,猴子便蹑手蹑脚地从教室外面溜了回来,一边还我空碗,一边小声说笑:“嘿嘿嘿,小贵讲的没错,那忆苦饭真是连狗都不想吃!”
老丝瓜轻声喝叱道:“桶子鬼!连猪都不肯吃的东西,狗还会吃?那狗鼻子……”
“你们在搞什么鬼?”肖老师将嘴里的饭硬生生地咽下去,放下筷子接着道:“吃忆苦饭是教育我们要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所以大家一定要严肃,要认真,要多吃,吃得越多越进步,吃得越多越光荣,吃得越多越……”
话没落音,埋头吃饭的小桶突然干呕了一声,除了稳如泰山的狗崽公公,其它吃饭的人都停了下来。我们开始鬼笑时,肖老师似乎是想再一次带头,又将一小口饭慢慢细细地挑起来,迟迟疑疑地送到嘴边,正当她要张开小嘴时,建生又干呕了一声。在我们的大笑声中,肖老师将筷子一扔,偏过头对狗崽公公轻声道:
“狗崽公公同志,你看是不是吃得差不多了?这育过秧的番薯,吃多了可能会……”
余意未尽的狗崽公公半抬起头来,将一大口忆苦饭咽下去后,抬手指着我们几个道:
“你看看,他们还没怎么动口,怎么就吃得差不多了?这种饭你放心吃,卵毛事都没有──巴蕉蔸吃多了,也就是想屙屎又屙不出屎;番薯种吃多了,也就是想打屁又打不出屁。”
狗崽公公的一席话,反而把大家最后的一点勇气说没了,深锁着眉头的肖老师,一会看看我们,一会看看自己的碗,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我们再次鬼笑出声时,狗崽公公又把头抬起来,先看看肖老师,再看看我们,然后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孙子:
“吹火筒,你不要只顾玩,来吃点饭,做个好榜样给哥哥姐姐看。就不吃了?吃!吃一口,公公就给你一块番薯干!”
野猪冲闭塞贫困,除非有富裕大方的亲戚朋友从山外来,小奶崽一年到头难吃上两次糖。山里的大人同样爱孩子,为了让家里小奶崽有吃的,他们每年冬天都要选些小番薯煮熟晒干,做成又甜又韧的番薯干,不时抓一把给小奶崽吃。
听了狗崽公公的话之后,吹火筒用手背在嘴鼻间一抹,脸上反而多出了一大片亮汪汪的鼻涕,吹火筒却不管不顾,马上将沾满鼻涕的手伸过去:
“你先拿番薯干来!”
狗崽公公翻开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从里面摸出几块番薯干,吹火筒接过来之后,将一块番薯干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再往没多大空隙的嘴里塞进少量的忆苦饭,然后叽嘎叽嘎猛嚼起来。狗崽公公对此却十分满意,满是皱纹的老脸,顿时笑得象裂了缝的磨菇:
“你们看,你们看,我家吹火筒还没读书,吃忆苦饭就吃得几多(多么)好!”
狗崽公公话刚落音,马X就不管不顾地站起来:“那是因为你们家现在还经常吃,这叫久经考验!”
做忆苦饭时,小贵几个就告诉我:刚解放那两年,分了田地的狗崽公公干劲冲天,自从搞生产队以后,他就不再出来干活了。起初人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种的一大片厚朴(一种较贵重的中药材)被生产队收上去伤了心,后来人们才觉查到另外一个原因:年长一辈的人当中,只有年纪最小的狗崽公公还能上山下田,如果到生产队做事,就得接爱晚辈老贵伯的指挥,就会伤害狗崽公公作为长辈的尊严。把面子看得比肚子更重要的狗崽公公,从此只在家里种种菜,放放牛,闲得没事时,正好可以摆弄他钟爱的药材。不幸的是,狗崽公公的儿媳是个痨病鬼,全家人单靠他儿子癞子脑壳一个人挣工分,独木难支的家庭便穷得时常要吃忆苦饭。
马X还在与狗崽公公争辩时,小桶又站起来:“吹火筒吃的不是忆苦饭,而是忆甜饭。满公,不信你给我一把番薯干,我还能再吃一大碗。”
狗崽公公一听,脸上的皱纹愈发丰富,马上从衣兜里掏出剩下的十几块番薯干,小桶接过番薯干的同时,也接过了肖老师盛来的一大碗忆苦饭。脑子不好使的小桶,左手往嘴里塞一块番薯干,右手再往嘴里扒一口忆苦饭,吃得我们个个摇脑袋、吞口水──山里最难吃的忆苦饭与山里最好吃的蕃薯干混在一起,真不知是什么怪味!
自己不再吃的肖老师,不仅跟着狗崽公公大声叫好,还让同学们为小桶鼓掌加油。喝采声中,小桶反而越吃越没劲,一边嚼饭,一边擦汗,把脖颈伸缩了无数个来回之后,终于把碗里那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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