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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长时间。”我大声问道。
“只剩下五分钟。”安全防护员看了一下表。
“你知道那时的五分钟意味着什么吗?”赵树生老人一脸凝重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
五分钟之内必须保证线路畅通,否则,小则会造成列车临时停车,大则会发生断道翻车,那可都是事故啊!那一时刻的每一分钟都承载着运输的安全和生命的代价。
“快!取出新轨换上旧轨。”
“为什么?”副工长不解地问道。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自己看。”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他喊着。
副工长蹲下一看不言语了,新轨是他量的。
那一时刻我的心里真着了火,从身上滑落的雨丝都是热的。
为抢时间我亲自上线路抬钢轨,往出抬新轨时由于两头用力不均将腰扭了一下,当时没在意。因为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五分钟内必须保证线路开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快把旧轨抬上来。”我站在线路上亲自指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工友们一个个像上紧了的发条一样,与时间赛跑,与列车赛跑,与安全赛跑。
顺利开通。我这才感觉到嗓子眼冒烟。
“哎呀!真要命。”副工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站起来!为什么少量两毫米?”我站在副工长面前,眼里喷着火。
副工长站起来却没敢抬头。
差一毫米也不行(3)
讲到这儿赵树生老人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老人是又回到了紧张繁忙的抢修现场?还是为不应该跟副工长发那么大的火而后悔?我猜测着。
他不敢看我,心中有愧。
我相信“哗哗”下着的大雨,能淋湿了工友们的衣服,却冲不掉副工长心中的那份愧责,也浇不灭赵树生眼中的那团烈火。
这就是福生庄工区养路人,在他们眼里违章就是“犯罪”。
福生庄工区,在标准面前没有职务的高低,级别的大小,无论是谁,违章都不行,处罚没商量。
赵树生告诉我说,在别人眼里养路工就是个力气活,随便拿出一样工具也重七八十斤,每天和钢轨石碴打交道,可他们不知道其实养路工的心比头发丝还细,干活的标准要精确到毫米,差一点也不行。
七八十斤重的工具与精确到毫米的标准,两者之间相差甚远,怎么能划上等号?
在福生庄工区这个等式就存在。
两根钢轨间的标准距离是1435毫米,养路工的职责就是永远让钢轨保持这个间距,差一毫米也不行。
差一毫米就意味着列车运行中可能会发生事故,事故的结果就可能会是车毁人亡。
因此在养路工人的心中,一毫米与列车的安全运行、旅客的幸福安康,社会的安定和谐同等重要。
60年中福生庄工区一代代养路工就是在人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做到了。
他们用铁的事实向人们证明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
下午的施工作业我没有参加,因为腰部严重扭伤,大夫让住院治疗。
第三天后工友们来医院看我,一见面就向我说起那天下午的换轨情况,副工长亲自指挥,这次一毫米都不差。听完后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就是福生庄工区朴实的养路人,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天动地,有的只是执行规章不走样,落实标准不留情。
正因为有了许许多多像赵树生这样较真、不留情面的养路工,福生庄工区才有今天的辉煌成就。
赵树生对我说,在医院里一个月躺得骨头都快酥了,再躺一个月,连洋镐也拿不动,就成废人了。
我知道他心中最放不下的仍是那两条钢轨。
从他记事起每天晚上都是听着火车压过钢轨的声音入睡,白天守护着这两条钢轨。这两条钢轨就是他的“命”,他的“根”。没有了“命”,失去了“根”,身体不就成了一个空壳。
此时,看着他苍老的容颜,花白的头发,略有些驼背的身躯,我的心中充满了敬重。老人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福生庄工区,献给了养路事业,献给了从他家门前经过延伸向远方的那两条钢轨。
可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按着一变天就会痛的腰,他说如果有来生,还做一名养路工。
这句话很朴实,却让我蓦然间懂得什么才是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