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页)
。不知是因房产主换了人,还是房东另有安排,他原先隐居过的那座寓所的木门被钉死,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风貌了。转到连檐房外侧一看,酒铺的两座库房的屋檐之间开辟了一条幽暗的小胡同,通向另一条街。他一味地想着,这条小巷恐怕是通到朋友租过的那间屋子的。不用说,曾经收留过他的朋友夫妇早就搬走了,下落不明。如今他身穿印了家徽的和式外褂,绝不能冒冒失失地撞进那条小巷。巷子窄得人们面对面地吃饭,向窗外一伸手就能借到酱油。如今既不能进去,又打听不到,就越发想念。自从当上了玉司子爵梓先生,身份就不同了,每逢出进公馆,都要惊动婢仆送迎,排场很大,引起行人注目。所以逐渐地就改为隔几天、甚至隔几周到汤岛散步一次。花儿越远,越觉得香,这下子他对汤岛就更眷恋了。
梓就是怀着这样的感情,而且是在参拜汤岛的早晨,与蝶吉在此地重逢的。那是在洗手钵前面,柱上吊着桔梗连奉献的灯笼,上书以嫩叶、幡旗、杜鹃为季题的俳句。曙光初照,浮云片片,树梢上挂着残月,恰似一幅水墨画。
正如龙田若吉在宿舍的红茶会上所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次梓也被蝶吉救了。
那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梓这个人是在穷困中长大的,受尽了磨炼,虽然如今已做了文学士,而且又是玉司子爵夫人眷爱的丈夫,但他完全不把零用钱放在心上。那天早晨不知是没带呢,还是忘了,要么就是钱包掉了,反正身上一文不名。他拿起柄勺正要净手的时候,一个圆脸蛋儿孩子从装豆子的一排瓦盆后面伸出头来说:
“给水钱呀。”
梓向怀里掏掏,又摸摸两只袖子,都没有,腰带里更不见皮夹子。
他不由得慌了神儿,喃喃地说:“怎么回事呢?”“给水钱呀。”梓弄得很难为情,就做出一副纳闷的样子说:“奇怪,奇怪。”其实这是装腔作势,他并没有被扒窃的印象。
而孩子却重复地说:
“给水钱呀。”
“嗨,我大概忘了带皮夹子啦。”
孩子直眨眼睛,不由分说地只管催着:
“给水钱呀。”
梓生性腼腆,给那年仅六岁左右的孩子弄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准备向后退去。这时,那位华容婀娜的人儿刚好也来朝香,在他背后一站,稚气地莞尔而笑,从日常扎的缎子腰带间抽出一只包在怀纸里的鼓鼓囊囊的钱夹,托在手心上。她随即打开那猩红地锦绸钱夹,掏出一个绿天鹅绒做的蛙嘴式玩具钱包,仿佛用大拇指和食指圈成的那么小。她喀吧一声拧开钱包,就像幼儿扒着袖子往里瞧那样,天真烂漫、高高兴兴地眯起杏眼看了看,拈起一枚闪亮的小银币,朝那边扔过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汤岛之恋(11)
“小和尚,老爷那份也在里面。”
梓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美人儿回眸嫣然一笑。
“请你把手伸过来吧。”
事已至此,梓一面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谢恩,一面蓦地伸出他那双像医生般干干净净的手。蝶吉替他浇上一勺珍珠般的清水,碰在手上就迸溅开来。接着又浇上一勺。蝶吉不让他甩掉手上的水珠子,却安详地说:
“用我的吧。”
她稳重地向他递了个秋波,略仰起脸,拽了拽手巾的一角。她奉献的那条手巾还蛮新的,一点也没磨破。
茶色地上印着白字:“数寄屋町大和屋内蝶吉”。
梓诚恳地第一次开口说道:
“阿姐,我一定报答你。”
“哎呀,这算得了什么。”
梓加重语气说:
“真的。”
于是,他们两人就分手,沿着铺石走了。那些栖在匾额堂的檐儿、神社的飞檐、牌坊底下以及净手间屋顶上的鸽子,东一处,西一处,不时地叫着,其中两三只从他们之间轻轻地飞来飞去。四下里阒无人迹,远远地传来了叫卖豆豉声。——这是两年多前的事,而今天晚上,两人又在歌枕幽会了。
蝶吉依然改用嘁嘁喳喳的语调说:
“今儿晚上我挺高兴。这阵子身体不好,你又好久不来了,所以心里一直郁闷得慌。”
这个女人反应敏锐,心情转变得极快。她那颗纯洁的心如同明镜,不论看到了月亮、鲜花,还是听到了黄莺、杜鹃的鸣叫,都会使她历历形于色。
梓也依恋地点点头说:
“近来有点儿忙,所以虽然听说你生了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