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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吧,明天早上自己带手帕过来敷脸,如果嫌药太难喝,就叫方平斋给你买糖吃。”玉团儿应了一声,突然道:“我要你给我买糖吃。”柳眼微微一怔,并不回答,“出去吧。”
玉团儿关上炼药房的门,心情大好,脸上不禁笑盈盈的。方平斋站在门口,身影徘徊,红扇挥舞,“嗯……”她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喂,我觉得他现在心情不坏。”方平斋摸了摸头,“呃……这个……算了,方平斋啊方平斋,想你横行天下未遇敌手,拜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在此时此刻退缩呢?真是好奇怪的心理——”言下,他迈进炼药方,“黑兄,向我方平斋一生潇洒,现今为你做牛做马甚久,是无怨无悔又心甘情愿,不知黑兄何时教我音杀之术呢?”
柳眼面对墙壁,似乎是笑了一笑:方平斋认识这人也算不短一段时日,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心中大奇,想绕到前面去看一眼。柳眼面前却是墙壁,何况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人笑不笑估计也分辨不怎么清楚,于是背手一扇,“黑兄——盼你看在我拜师之心感天动地,求知之欲山高水长的份儿上,就教了我吧!”柳眼低沉地道:“哈哈,音杀并非人人可学,你只是为了杀人而学,永远也学不会。”方平斋笑道:“哦?那要为了什么而学,才能达到黑兄的境界?”柳眼淡淡地道:“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方平斋走到柳眼身边,“真是好奇妙的境界,哎呀,真的不能让我一试?说不定——我会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哦!”柳眼推动轮椅,缓缓转过身来,“要学音杀……首先至少要会一样乐器,你可会乐器?”
“乐器?”方平斋眼眸转动,“我会……哎呀,我什么也不会。”柳眼闭目,“那就不必说了。”方平斋在炼药房内徘徊几步,“但是我会唱歌哦!”柳眼眼帘微挑,“哦?唱来听下。”方平斋放声而歌,“小铜锣、小木鼓,小鸡、小鸭、小木屋,水上莲花开日暮,屋后还有一只猪……”歌声粗俗,直上云霄,震得屋外落叶四下,犹在吃饭的林逋吃了一惊,玉团儿“哎呀”一声,真是吓了一跳。
不过片刻,方平斋已把那首乱七八糟的儿歌唱完,红扇一指,“如何?”柳眼淡淡地道:“不差。”方平斋嗯了一声,似乎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你不是在说笑?”柳眼道:“不是。”他第一次正面看着方平斋的眼睛,目光很淡,“也许……你真的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方平斋张口结舌,多日来的希冀突然实现,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难道我刚才的歌真的唱得很好?哎呀!我还以为,世上只有石头才肯听我唱歌,因为——它们没脚,跑不了。”
“唱得很投入,很有自信。”柳眼低沉地道,“虽然有很多缺点,却不是改不了……哈哈,教你音杀,也许,有一天你能帮我杀得了那个人。”他的眼眸深处突然热了起来,“半年之后,你要练成一样乐器,如若不能,不要怪我对你失去耐心。”方平斋哈哈一笑,“半年之后,你对我的期待真是不低,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到底要我练哪一种乐器?事先说明,我可是弹琴弹到鬼会哭,吹箫吹得神上吊,一曲琵琶沉鱼落雁,害死不少小动物的人哦。”
“乐器不成,音便不准,音不准则不成曲。”柳眼淡淡地道,“以你的条件,可以尝试击鼓。”方平斋踉跄倒退几步,手捂心口,“击……鼓?”柳眼闭眼,“鼓也是乐器,并且不好练。”方平斋负扇转身,“你要教我击鼓?”柳眼淡淡地道:“如果你要学,我会教。”方平斋嗯了一声,“击鼓,没试过,也许——真的很好玩,我学。”柳眼举袖一挥,“那么你先去寻一面鼓来,一个月后,我们开始。”
方平斋喜滋滋地迈出药房,林逋已吩咐如马将碗筷收拾好,见玉团儿和方平斋都是满面欢喜,心里不由想黑兄果然非寻常人也。毁容残废之身,武功全失,身上没有盘缠,既无功名也无家业,孤身一人,却总能让他人为他欢喜悲哀,他心情略好,大家便笑逐颜开,不仅是方平斋、玉团儿如此,连自己也是如此。
炼药房内。
柳眼面壁而坐,门外一片欢愉,门内一片寂静。
他静静地看着一片空白的墙壁,杂乱的心事,在此时有一瞬的空白。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许多事情越想越乱,但要不想,却有所不能。当年身为“铜笛”成员之一,他是一个绅士,善于做好每一个精细的小结,温柔善意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是媒体交口称赞的明星,是形象最好的吉他手,但他并不算是一个聪明和有主见的人。他会受身边的人影响,他容易纠缠于细节,他做事总是凭直觉并且总以为自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