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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在烛下研了墨,悄然落笔,作画。
画的是一树梨花。
当日在汪记绸缎庄,也曾画了不少梨花,当时便觉暗喻故人分离,十分不祥;但如今,分离竟成了心愿。
大团梨花如雪,俱是宣纸本色,遒劲枝干上,但要用淡色细笔轻轻勾勒,便是明媚含愁的一枝梨花春带雨,含情欲诉。
梨枝以下,落瓣如绸飞蝶舞,却是春意渐消,萧瑟渐起,离愁别绪,哀伤而决绝。
饱蘸浓墨,迟疑半晌,已悄然落笔题辞,却是前人的两句诗:
“古来多被虚名误,宁负虚名身莫负。
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
[注:出自北宋•;晏几道《玉楼春》]
画既成,心底亦是决绝的宁和。我不会频入醉乡,但也不会为了虚名辜负自己。无愁无恨处,待我去寻觅。
或者,就在那天高地敞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黑赫。在故燕侍卫的守卫下,我可以带了我的孩子骑射读书,另创一片天地。
虽然我曾因为安亦辰的刻意周全和保护而变得庸懦,可我不是旁人,我是衔凤而生的栖情公主。离了秦王府,即便只凭了我自己,也未必走不出一条路来。纵然兴不了大燕或大晋的邦国,至少也该可以给我的孩子一个相对圆满的未来。
那片醉乡,是梦中的桃源。我将一手去缔造。
轻轻一笑,我抚了隆起的小腹,在题辞旁加了一句:“书赠我儿皇甫无恨。”
“皇甫无恨?宁负虚名不负身?”正心境渐渐恢复恬和时,身畔酒气传来,我听到了安亦辰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般地凛冽说话。
安亦辰怎么会到这里来?本就闹翻了,前儿又被我那等冷眼相待,总以为,以他的骄傲,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找我了。
我心中一惊,却迅速归于平静,缓缓将笔放回笔架,淡淡道:“哦?今日还真是贵客盈门!秦王殿下,有事么?”
安亦辰衣衫半解,半边胸膛裸露,连头上的紫金玉冠也松动了,头发凌乱垂下,而脸色更是白中泛青,眸子耀着极亮的辉芒,却闪烁不定,看来居然有几分暴戾。
他向来是个注重修饰自己的男子,任何时候都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雍容温雅,即便当年被萧采绎囚困毒打成那样,眉宇之间,依旧不改骨子中的尊贵与傲气。但此刻,他居然醉成这副狼狈落拓的模样。
“没事就不可以找你么?”安亦辰愤恨地笑着,似受不了屋中的闷热,用力将衣衫扯得更是散乱,而另一只手,已将一个明黄包袱扔到我桌前,喝道:“把它收起来!”
我怔了怔,打开看时,却是刚才被安良、曹芳菲带走的秦王妃金册玉印。
“金册玉印?”我忍不住怒笑:“你不是收缴回去了么?这个也能说收不收,说给就给么?”
“皇甫栖情!”那样的六月天,安亦辰的声音却已凝霜聚冰:“你别做梦!不管你生出谁的野种来,你也是安亦辰的王妃,是我安亦辰的妻子,这辈子都休想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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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涅磐篇:第三十一章 莫道身名两辜负(二)
曹芳菲应该是很个忠实的传话筒了,看来已把我决绝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安亦辰耳中。而安亦辰,正如我所料,根本不想放手。收回金册玉印,不过是一时恼怒,想给我个教训而已。
如果没有踟躇花那件事,如果我不知道萧采绎之死与他有关,如果我不曾看清当年的舍身相救只是场可笑的苦肉计,我听了他的话,也许会感动,会流泪,会依到他怀中再次低声下气请求他容下孩子。
安亦辰凌厉的话语中,我已听出了一丝软弱和退却,或者我柔和下来,求一求他,即便万般不愿,他也准备接受那个“野种”了。
可惜,没有了如果。
我无法再克制自己对他种种算计的厌恶,随手将手中的玉印扔回桌上,如同扔一件又臭又脏的垃圾。
“安亦辰,你醉了,带上你的东西,回你的夫人们那里去醉生梦死吧!”
我冷淡的说着,立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你别走!”身子猛然被一团炽热包围住,除了酒气,还有熟悉的清醇气息,带了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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