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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晚了,你还想尝一尝蹲牢狱的滋味吗?
韩金坊气呼呼的骂道,狗日的东西,这是他们在捣鬼!之后,他再也没了一点儿说话的力气。管家发现韩少爷双腿软软的抖动着,似乎要瘫倒在那里,便急忙唤来伙计把他搀回到卧房去,并且将韩家的宅门关闭了。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韩金坊开始跟蓉妈进行了明暗之中的较量,结果在县府对簿公堂时,仍是输得一败涂地。韩家另外的两处烧锅,被迫转手交给了蓉妈由她接管经营了。韩金坊站在公堂上,在几个官差的胁迫之下摁上自己的手指印儿。从公堂上下来后,不啻于一道劈雷将韩金坊击倒在地上。当他听说韩家的字号招牌从烧锅上被扯下来劈成了两半,已经改头换面悬挂上了蓉妈的新字号,韩金坊倒伏在床榻上放声嚎啕,哭泣不止。
接下来由韩家经营的七八千亩土地,也被县府的沈县长判给了地痞们为之瓜分了。未了,县府的师爷给他们一拢账,到头来韩家倒欠下了地痞们很大的一笔钱。经过沈县长的判决,最后韩家偌大的宅院和火磨等都归属于九蝉,由他出面顶替还债了。这个消息已经是在县府判决七八天以后,韩金坊病卧在床上从管家嘴里知道的。多日来,一直走霉运的韩金坊经历了一场场突发的意外变故后,一下陷入了人地无门的绝望之中。实际上,他两手空空已经一无所有,变成一个穷光蛋了。他开始一夜一夜的失眠,无论睁眼或者闭上眼,总觉得有一口深不可测的洞井在眼前晃动,让他一次次的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祸不单行。这种夹杂着摧毁性的打击来得太突兀了,也太残酷了,让他无法顾及,无所适从。多少天后才得知消息的韩老夫人,在病榻上骤然昏厥了过去。在桌案上的灯盏耗尽最后一滴枯油的时候,老夫人冷丁挣扎着翻身坐起来,睁着一双异常幽亮的眼睛,阴气重重的喊了一句老爷,莫非韩家的气数已经尽了?之后,一拱身从床铺上栽倒到了地上,旁边的丫头呼天怆地的哭叫着把老夫人抱起来一看,没有了一丝气息。
韩老夫人下葬在韩家那片茔地的那天,天空铅色一样的灰暗,浓重的湿雨云如同破棉絮似的悬浮在半空中。接着开始淋淋洒洒的落雨,掠过韩家房宅上冰冷的瓦檐,雨水从瓦檐上流注下来时别有韵味,哗啦哗啦的像翻动着黄色的纸幡一样。
那场雨水连连绵绵的下了三天,老天始终哭丧着面孔。按照落葬后的第三天要去祭坟的丧俗,韩金坊照例吩咐管家备置了很多冥钞和扎彩,还有金银玉箔和几十种供品送到韩家的墓地去。
那天,管家把这些东西统统放置在几个猪腰子形状的柳条筐里,上面覆盖着一片防雨淋湿的绸布。
韩金坊看着管家把最后一件东西塞进柳条筐,他说,你让酒铺的伙计送来一坛酒,祭奠时要用的。
一坛酒?如今要用一碗酒,也得由九蝉点头答应的。管家躬着腰背说,少爷,你忘记了?现在咱们韩家宅院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由九蝉说了算了。
韩金坊想了想说,大太太、二太太呢?
管家咧了咧嘴巴说,已经被九蝉给撵走了,回到乡下去了。咱家的老妈子、丫头和那些吃劳金的伙计,也都挟着铺盖让他给轰走了。
三太太呢?
管家说,没看见。
唉,真是像做了一场恶梦一样。韩金坊对管家说,韩家不该走的人走了,该走的还没有走,你怎么办?
管家声音呜咽的说,我跟着老掌柜打了这么多年的天下,你才有了这份祖业。韩家兴旺发达的时候我跟着,韩家倾家荡产了我舍不得离开啊。
韩金坊看见管家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就伸手掏着自己的口袋,他掏出一大把钱塞进管家的口袋说,你也该寻一条生路去了。
管家眼睛酸涩地望着他,伸手从口袋里把钱掏出来还给韩少爷说,少爷,来日方长,你留着用吧。我可以还回到乡间种地去,怎么也饿不死的。
雨水仍在簌簌的飘落着,从灰色的云团中淅沥而下。在这场浓稠的雨水中,一辆马拉的顶棚车嗒嗒嗒走出了西关街。约莫半个多时辰,马车在韩家茔地中间的一条小径上停下来。这个雨天令韩金坊顿感凄凉而怅怀,黄色的烧纸混合着坟场上的草屑,呈现出一缕缕纸烟,发出的令人刺鼻而窒息的气味,让他有一种身心随同弥散的烟气一起被放逐的感觉。站在茔地中间浑身湿透了的马儿,伸着脖颈发出时断时续的喷鼻声。也许厌烦流散在坟场周围的烧纸的气味,一下一下地刨着蹄子。
搬离
从茔地归来,马车在城外的一条岔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