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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缓步走到了客厅角落的小桌子旁,随意将蓝色礼品袋和雏菊花搁在上面。他努力地克制住内心深处翻涌上来的醋意,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肯定画新作品了……我急着看呢!”
高菲不置可否,浅浅地笑了笑。他温柔地揽着她的肩膀,一起走到了画室。画板上的新画已经完成了一半,涂了深蓝底色的亚麻布上,希奇古怪地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印。手印都是压抑沉闷的猩红色,幼小枝桠一般拼命地向上伸展,似乎要生长成一个奇怪的大字……
窗外依然大雨瓢泼,偶尔闪过一道道罕见的雷电。她叫他随便找对面的沙发坐下,又坐回到画板面前,耐心细致地画起画来。她用钝角形画刀自下而上地调出大片深蓝色,又用修长的圆形调色刀细细地调出猩红色。
元嘉坐在斜后方的圆形黑色沙发上,耐心地看了一会儿,目光便从画板上游移开来——乌黑的头发用银质发簪优雅地挽起来,露出修长而精致的脖子,似乎可以闻到散发出来的幽幽清香。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元嘉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大口温水,故作矜持地问道:
“能说一说吗?画的是什么……”
高菲仍然在专心地作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我看了新闻:北方小山城的学校了爆发了山洪,泥石流冲毁了校园,湮没了一百多个小学生。小学生想逃命,也根本逃不了……这幅画叫《囚》……你是商人,应该捐钱的!”
元嘉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个小城旅馆的少女服务生,在旅馆房间被十几个赌客凌辱,却无处可逃。她被逼无奈,就半裸身子跳楼摔死了。不料,那十几个赌客竟然都是地方强势人物,次日少女尸体就被强行火化灭迹了。她父母觉得冤屈,可是也没有办法……活的时候无路可逃,死了也无路可逃!这才应该叫《囚》……你总是画这样的画,也赚不了钱的!没有人敢买嘛……”
高菲长叹一口气,放下了画刀,觉得元嘉依然不懂得她的画。事实上,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囚徒:一个生活围墙里的囚徒,一个情感围墙里的囚徒,一个依然无处可逃的囚徒。她跟那些泥石流中绝望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哪?她不断地埋藏压抑的情感,并不急于向外人诉说,自然也不会轻易地跟元嘉倾诉。她低着头,有些哀伤地说了一件伤心事。
“前几天,我那个朋友也死了!你也认识她的,跟我一块儿从荷兰学画回来,后来便私下做假画生意发了财……她本来就学了绘画,假画的生意就自然做得极好!别的假画商人嫉妒她,就雇人买了她的命……她的尸体裸露着,裹在几幅《女史箴图》赝品里,抛在了荒郊野外。没隔几天,那几幅假画就不见了,只留下裸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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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理(4)
元嘉就站起身来,去倒了一杯黑咖啡递给了高菲。
“也是她命数不济,赚了钱也就该远走高飞了,干吗还留在国内哪……?中国造假画的商人太多了,也就赚不了什么大钱!俄罗斯假画贩子,从欧洲拍卖会买回来两百多幅画,悄悄地改成了十九世纪俄罗斯大师作品。后来,那些假画被总统和富豪们抢购一空,也让假画贩子一夜之间成为亿万富豪……要发财还得去国外!”
高菲慢慢地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说道:
“乱世买黄金,盛世兴收藏……都说中国现在是盛世了,富人也越来越多了,都要收藏艺术品。做假画的商人也越来越多,拍卖会上半数都是赝品……听说,上海的富豪沙龙上也要展览名画,莫奈、毕加索、梵高、鲁本斯、塞尚都来了……商人们花掉亿万财富买一幅老画,买一只瓷碗,买一块鸡血石,也都是常有的事!”
元嘉不屑一顾地抢过话说道:
“许多商人买艺术品,要么是行贿,要么是洗钱,也是不懂投资的……有商人借钱给相好的官僚,去拍卖会上随意买一件赝品。不久以后,商人嘱咐官员去别的拍卖会上卖赝品,私下里托人将赝品高价买回来……有商人靠走私聚敛了巨额资金,便在西方拍卖会上买下一批名画,又编造出虚假交易额。台面上,政府表扬商人捍卫国宝。台面下,商人悄悄地将国宝转手卖掉。结果,走私的黑钱就变成了艺术品生意的白钱……”
“商人也是够辛苦的……!”
“赚钱哪有不辛苦的?赚干净的钱辛苦!赚不义之财也辛苦!不赚钱更辛苦……有些画家也是很辛苦的,就说不清为什么了……有中年画家跑到美国尼亚加拉瀑布,脱光了衣服给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