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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说,没有。但因为我曾祖父的一句话,却勾出了李仓的心事,他反而问我的曾祖父说:“唐念祖,你说太平军现在都打到哪了,他们能打到紫禁城去吗?他们会不会被朝廷给灭了?”
李仓一连串的问题,我的曾祖父听了只能眨眼睛。他一介草民确实回答不了那些深奥的问题。而实际情况是,此时的太平军已经四面楚歌,面临最后的垂死挣扎。曾国藩领导的十万湘军早已打下了安庆,继续向北挺进,太平天国的灭亡已不可逆转,拿下天京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果然,这年六月,天京虽城坚壁厚,太平军的大刀长矛却终于不敌湘军和清政府军的洋枪洋炮,天王洪秀全自知奇迹难现,与其被擒受辱,不如自行了断,还可保一点天王的尊严,最后选择服甜露自杀。这个消息是在太平天国被灭几个月后,我的曾祖父是从一个叫江振祥的中国劳工那里听到的。那时,铁路工地由于各种事故不断,人员伤亡惊人,劳工严重短缺,便不断有劳工被补充进来。江振祥刚从中国到旧金山谋生路,听说铁路工地需要劳工就来了。我的曾祖父听到这个消息后,犹豫不决,他拿不准主意究竟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李仓,他想不出曾经作为太平军一员的李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甚至于做过种种的假设,考虑到告诉给李仓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后果,但还是没法决定下来。我的曾祖父只好去找苏文清商量,其实这种事情就是放在谁的身上也不好表态,苏文清却当下说:“我们不好向李仓老师隐瞒这件事,他把大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太平天国败了也就败了,他怎么可能太在乎呢?其实老师早就预见到太平天国会有自取灭亡的那一天,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消息告诉他?”
第十章(2)
这天晚上,我的曾祖父他们把太平天国在天京陷落的消息告诉给李仓了。
李仓听后先是摇头不信,后来他信了,但他很平静,眼神有些呆滞,想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眼睛始终盯住帐篷上的一处破口,从破口的地方可以看到帐篷外的天空。天上有半个月亮,边上布满了一颗颗的星星,有时会有数只萤火虫从帐篷外飞过,带出一道蓝蓝的光,那光只在帐篷破口处一闪而过,就再也看不到了。看着看着,李仓忽地从地铺上跳坐起来,把我的曾祖父和苏文清两个人的手一人拉一只放在自己的手里,然后问他们说,你们真的听说太平军已经全部被朝廷的军队打败了?天王真的自尽了是不是?你们没在骗我是吧?
我的曾祖父和苏文清都被他的举动惊骇得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苏文清想了一下说:“老师,你不是早已经说过太平军到处烧杀掳掠,必定会有自取其咎的那一天吗?现在太平军的结局不是被你言中了吗?”
李仓忍不住叫道,“是呀!天意!这完全是天意!举事之初,太平军号称五十万余,自武昌夹江而下,水师万艘,风帆蔽江,一路是何等威风,只短短时间,太平军发展到百余万,大清的大半个江山都让他们拿下了。谁能想到说灭就灭了,你们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是上天在保我大清。大清国有救了!”
李仓这时把目光转向那面金龙旗。自从到了美国,李仓更是把金龙旗当成了宝贝,当成了自己的生命。每天,李仓去工地修铁路,他就把金龙旗扛着一起带上;到了工地,他把金龙旗插在工地上,看着着金龙旗随风飘扬,他觉得心里很宁静,很舒适;到了晚上收工回来,他也就把金龙旗带回到帐篷里,立在他睡的地方。金龙旗几乎和他形影不离。这下,他用手心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抚摸着金龙旗,那感觉就像是在抚摸一个已经患了重病,马上就要离去的孩子。他觉得自己眼睛火辣辣要流泪了,他在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是忍了几次,泪水还是哗啦啦流下来了,一滴滴落在了金龙旗上面,金龙旗便被洇湿了一大片。这时他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不禁苦笑说,“让你们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也说不出自己这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苏文清却说,“老师,你说我们的国家还有希望吗?从眼下看,大清国是保住了,可保住了大清国有用吗?那个腐朽的大清又能给百姓带来什么?什么也没有!如果大清强盛,我们就不用来美国当苦力,受那些白人欺侮了。老师你别不承认,你不也是被大清赶到这里来的吗?要不是因为太平军的事,你自己真的愿意离开文淑姐,一个人跑到美国来吗?”
我的曾祖父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百姓要的是什么样的皇帝,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是知道的。他认为苏文清的话是对的,他于是说:“我们当农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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