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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细柔的发丝惹得安阳一阵心跳,一阵惶惑。忍不住了就摸摸她细巧的手,和她默默依偎一阵,那真是美美的。但安阳此刻再没这个兴致了,从李昌惠一进门,他就仿佛觉得任玉巧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窗口盯着他。
“昌惠,昌惠,你又野到哪里去了?”大院坝那头,任玉巧的大嗓门传过来,“一个姑娘家,还不晓得回家吗?”
李昌惠一听见妈的叫声,慌张得赶紧离坐起身。
安阳随之站了起来,对李昌惠正色道:
“昌惠,你认真读书,就不该是这么一个态度。那么简单的习题,你都做不出,不害羞吗?”
李昌惠的脸勃然变了色,安阳话音刚落,她劈手夺过安阳手中的纸笔,胡乱抓起课本道:
“你不教就算,我不读了。”
说完,转身夺门而去。
安阳分明听到李昌惠忿而啜泣的声音,但他只能硬着心肠,随她离去。他不能既和任玉巧相亲,又同李昌惠藕断丝连。
他端坐一会儿。无趣地一口吹熄了油灯,走出屋头,锁上门,沿着寨路朝任红锦家方向走去。
夜间的风拂来,带一点凉意,很舒服。
想到很快要走进平时常去的任红锦家,他的心怦怦地跳得快起来。
寨子上还有人家在推磨,夜空中传来低沉的“隆隆”声。高低错落的农舍中,大大小小的窗户里,都亮着昏黄或是幽微的灯光。凉水井寨子也像山乡许多偏远的村寨一样,是通了电的,可是一年到头电力总是不足,或是三厢电只拉通一厢。弄得学生做作业,家里要在晚间算个账什么的,只得再点一盏油灯添亮。
不知不觉间,安阳就走到粗大的沙塘树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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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塘树浓重的阴影里,笼罩着一幢小巧的青砖砌的农舍。
这正是李克明娶任红锦之前,建在地势高处的一幢新房。寨路折进去一点的小道旁,屋檐下一扇小门,正是农舍的后门。常来串门的安阳是晓得的。
走进沙塘树浓重的阴影里,安阳情不自禁警觉地眺望四周。寨路上没有人影,也不闻脚步声。任红锦家的小窗户帘子逮上了,要凝神细看,才能辨识屋里亮着油灯。
安阳跨下寨路的石阶,拐上小道,几步走到屋檐下,身子贴着砖墙,又瞅一瞅周围。
周围还是一片安谧,没有异样的动静。
安阳的手伸出去,轻轻地一推后门,他极力不想让木门发出声音,但随着门被推开,仍然发出“吱呀”一声响。
安阳顾不得多想,身子一转,进了屋头。
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安阳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床边两只叠起的箱子上,亮着一盏墨水瓶改制成的小油灯。
一根细细的灯芯,燃着豆子般的一点光。
任红锦背靠在门板上,胸脯紧张地起伏着,没待安阳看清她的神情,她已扑上来,张开双臂抱住安阳。
“你终究来了!我看到你来的。”
安阳惊异地说:
“你咋个看到的,寨路上那么黑?”
任红锦笑了:
“吃过晚饭,我就在山墙下的台阶上望着你家那边了。”
安阳的心往下一沉。是啊,李克明家农舍建的地势高,一眼就能看到他住的泥墙砖木屋子。他不由得问:
“你都看到了?”
“是啊。看到昌惠那不懂事的小姑娘去找你。我心想这下又得等了,她安阳哥安阳哥地叫着你、缠着你教作业,没一两个时辰,是不会走的。哪晓得,李幺姑很快喊了她,这小姑娘没坐多久就走了。”
任红锦满意地笑了,解释一般说:
“李幺姑是真心在帮我呢。她那么热心地为我们牵线,知道是为个啥子吗?”
安阳摇摇头。
任红锦顾自往下道:
“她是怕昌惠和你之间闹出事来。”
“出什么事儿?”安阳明知故问,表示自己清白。
“你还装糊涂。”
任红锦逮住安阳的衣衫,走近床沿坐下,一只手点了一下安阳下巴。
“凉水井寨子上,哪个看不出啊,昌惠总往你屋头钻……”
“她还是个娃娃。”
“娃娃?哼,胸脯都隆起了。寨子上有人在背后骂她,骂得好难听的哩。”
安阳晓得,任红锦讲的是实情。在凉水井人看来,男女之间的事,就是那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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