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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慕鹊见云鹤并无反对之意,也不勉强,举步向外走去。关不忧见妻子虽极力镇定,然而脚步微微发颤,显是心中激动,当即飞步追了上去,伸手相揽。
此时室内信王府众人早去,便只剩下云鹤、简淇、郦琛三人。云鹤身上捆缚已除,自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向简淇打量了两眼,道:“你便是那时跟在宁慕鹊身边的那个小孩儿?”
简淇点了点头,道:“是。十四年前在洛阳,我与庄主曾有一面之缘。”云鹤点头道:“是了,你是简蘩之子。我听说宁篁死后,简蘩伤心他师妹之死,也一命呜呼,是也不是?”
简淇默然不语。郦琛知简淇自幼失怙,这一件事只怕是他平生最大的隐痛,这时听云鹤提起,心中不自禁地代他难过,见他一只右手垂落身侧,便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拢掌心,又想:“为甚么云鹤也会知道这件事?”
云鹤看着两人手指交缠,不住冷笑,向简淇道:“你不是要知道宁篁是谁害死的么?好,我跟你说,害死她的人,便是郦文道。”手指郦琛,道:“郦文道虽死,他留下的狗崽子可还活在这世上。你要为你姑姑爹爹报仇,做甚么不去宰了他?”
郦琛一怔,随即大怒,道:“我爹爹虽然已不在世,可也不许你血口喷人,污他清誉。” 云鹤放声长笑,道:“我为甚么要诬蔑他?他是我八拜之交,我自承不带眼识人,于我又有甚么好处?”郦琛惊讶无已,道:“你……同我爹爹结拜?”云鹤道:“他没同你说过么?哼,他自是不愿提起。否则你便问起来我两个如何从不往来,却教他如何答言?”
郦琛迟疑道:“究竟是为了甚么,你同我爹爹翻脸成仇?”想起在洛阳时的见闻,便道:“是云鹏说的,因为我爹爹不肯给药救你儿子么?”云鹤摇头道:“不是。那是云鹏自家胡乱猜度,哪里作得了数?知道这一件事来龙去脉之人,其余的都已相继离世,如今便只剩了我一个。”眼望桌上不断跳动的烛火,道:“我原本想让这秘密烂在心里,可今天宁慕鹊竟将芷儿认作了凶手,我却如何能忍得?
“我二十多年前,便识得了郦文道。其时他还是方当弱冠的少年,算起年纪比我小得多,但是咱们讲文论武,言谈投机,便拜了把兄弟。两家通好,前后有七八年光景,当中他娶妻生子,我都亲去道贺。你家中那一座狸猫牡丹的屏风,一个五子登科的花瓶,便是我送的。”
郦琛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小时候便见到郦文道小书房里有这两件物事,云鹤既知此二物,则所言多半不假。云鹤续道:“你三岁那年,被人以‘伏羲功’打伤。当时郦文道至交好友,都聚齐了你家中,大家轮换为你输送内力,连续五日五夜不简断,方才保住了你一条小命。这其间便也有我一分气力。”
郦琛料想他所说非虚,当即起身作了一揖,道:“多谢云庄主救命之恩。”云鹤冷冰冰地道:“你不必谢我。我说这些,并不为要你感激,只是要表明当年我同你父的交情如此。只怪我当日瞎了眼睛,看不穿郦文道的为人,倘若知道他后来行为,说甚么也不会来救你。”
郦琛怒气上涌,道:“我爹爹究竟做了甚么?你倒是说说看。”
云鹤道:“不忙,就要说到了。”长出了口气,道:“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这许多年,现下既是要说出来,自是要从头至尾,半分不漏才是。
“当年郦文道文武全才,初现峥嵘之时,真可担得起‘惊才绝艳’这四字。朝廷党争激烈,各方都来拉拢,其中便以濮阳侯赵曦,信王赵煐这两支为最。终究是赵煐出尽了怀柔手段,将郦文道笼络麾下。不久以后,你被人打伤,我们都怀疑是赵曦派人下手,恨你父投向了政敌,以此报复,故意将你弄得半死不活,要郦文道心神大乱,不能理事。只是推想如此,苦无证据。
“信王赵煐听说此事,亲自来探视过你几次,将各种贵重药材送了无数,连皇帝御赐的血参都拿来给了你家。你后来身子复原甚佳,固然第一是《子午内经》之功,与这些上好药物却也大有干系。总之自那以后,郦文道这个人便算是卖给了信王府。你日常吃的那些黄芩人参首乌之流,便全由信王府供给。”郦琛恍然大悟,他从小到大,吃得贵重药物、上好补品无数,纵是豪富人家,也未必供养得起,以郦文道一个六品官员,如何有此力量?他家破后渐通世事,于此一节不免心中疑惑,这时得解,心道:“信王为了笼络我爹爹,也下了好大本钱。唉,他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