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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似乎千军万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脚步声充满了一种鄙睨天下的煌煌傲气,仿佛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不能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
他的衣袍烈烈然穿越走廊,挂断了几株旁逸的干枯树枝;他的皮靴霍霍然在草叶堆里踏过,我听到叶脉碎裂的分崩离析;他的佩剑锵锵然在风中摇摆,发出金铁龙吟的清啸之声。我低下睫毛——这一面终于到了,在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再出现奇迹的时候,他居然还是出现了。
“去病拜见舅母!”皮靴飒然一声,他将衣袍向两边一甩,行了个端正的大礼,小吱按照礼节停下了歌声。他拜完平阳公主和几个皇宫里的贵妇,转身对其他达官命妇则再无什么大礼了,相反,还有人欠身移过半席以表示对他的敬意。
“去病,你怎么来了。”平阳公主放下玉碗,也显出几分刻意的礼遇来。常听人说,她恐怕是刘姓诸位公主中间,最擅于拿捏皇上脾气的女人了,对于皇帝的红人,她不会太摆长辈的架子。
霍将军道:“我是来看舅父的,正好遇上舅母这里宴客,就来拜个礼。”
“有些不巧,你舅父被几个老部下拉出去了。”平阳公主道,“你既然来了,喝几碗酒,看些歌舞,歇一歇再去也不迟。”霍将军看看周围,年轻女子的居多,显然乃是一场内眷为主的家宴,道:“过一会儿,皇上还要我去未央宫。去病喝上三碗便走,还请舅母依旧尽兴。”
小吱得到暗示,手中的玉板再次响起,唱到一半的歌又继续下去了。
一名使女正要端酒上前,一个淡黄叶色的人影儿拦在了头里:“我来。”金钗摇动,转过来一名身着秋香色春纱的少女,一看便知是个见过世面的皇族娇女,俏丽中带着大气,眉宇间藏着一段英气,只是看到霍将军,脸上便泛起羞赧的红晕:“表哥,我来敬你。”霍将军笑了:“谢过公主。”
此处脂粉气十足,我的记忆中,一直以为他跟这样的环境似乎很难联系。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他在这里仿若闲庭信步,游刃而有余。他风采洒脱地接过那名少女的酒杯一口喝完,想来两人甚为熟识,又略问了几句家常的话。那少女忙着回他的话,一时忘了添酒。等到两人都发现了,女孩越发红了脸,神色却还泰然,伸手去取使女手中的酒壶。霍将军大约等不得了,看到我手中有酒壶,大步走过来,到我面前拿起我手中的玉壶,摇了摇。我刚斟完了一轮,酒壶中新添得满满的。
拿酒壶的时候,他碰到了我手指,我手腕上的银铃,颤抖一般叮铃铃地碎响。
他将酒盏举起移到口边——小吱在我耳边歌声不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将酒水仰入脖中,喝这第二盏,也是如刚才那前一盏般豪爽的饮法。
近在咫尺,我抬头想细看住他的每一分动作,可是,他抬起的脖子被宽袍长袖遮得严实。我只能看到织锦衣料上的朵朵银色祥云,只能看到他腰间的浅色绶带,只能看到他袍角的长长玉组件……与他分别这么久,我第一次感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原来是如此遥远……
他放下酒碗,大约是酒的味道很好,他低下头对着我微微一笑,抬起袖子擦一擦嘴角的水珠。虽然是对着我笑这一笑,那骄傲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看清近前的双眸。
他动作流畅地自己顺手斟满了第三盏,我在心中微叹一声,不再看他了。
三盏饮毕,向着他舅母浅浅一揖,他走出了燕誉厅,走出了这满堂的富贵与绮丽,只有小吱的歌声在他背后轻轻地唱:“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平稳地将酒具全部放在应放的位置,这才看到自己的十指已经捏得泛出红色的深痕了:这才是属于他的生活,金冠束发,华衣在身,美女在侧,安然享受着这长安城的尊容富贵。
我在心中对自己说:你已经亲眼看到了,河西大漠的风厉肃杀只是他生活中一个小小过场,从此以后,再无心结,我们可以相忘在江湖了。
我慢慢开交心头的烦结,让一切都沉淀到内心无人看到的深处。忽然,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我浑身一惊。一个普通的伶人,怎会有人在这等豪宴上对我这般拉拉扯扯的?我回头一看,两道春山眉,一双秋水目,水凌凌地注视着我。我不清楚璇玉姐姐认不认识这位柳殊儿,只依着她未婚的发式,浅浅低下头行礼:“奴婢给小姐行礼了。”
她看着我道:“黄瓜姑娘?”我心下慌乱,轻声道:“小姐一定是认错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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