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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顾惜缘后退一步避开,还是不肯接琴,“在下实在受之有愧。”
“公子莫非是怕世人不认可?”南怀之说着也不等顾惜缘反驳,就开了门向外廊行去。“公子请跟我来。”
碧涛阁的外廊正对着金陵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顾惜缘随四人上了走廊,骤见三丈宽的大街早挤满了翘首以待的人,回廊、窗弦处也探出一个个黝黑的头颅,顿时吃了一惊。
众人也是等得焦急,乍见一袭熟悉的素白从二楼闪出,立刻便兴奋起来,一遍遍叫着“琴圣” ,声震四野。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情势已猜出八九分,顾惜缘还是恭声询问。
“大家已公认公子为琴圣,公子就不要再推辞了。”
知道过分的谦恭反倒显得倨傲,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想驳了四位前辈的面子,况也着实不舍娘亲遗物,顾惜缘于是微鞠一躬,而后从介子川手里接过无弦琴。只这一个动作,便惹来众人更加激昂的呼声。
“琴圣!琴圣!”
“清扬琴圣!”
后世相传,越武帝昭和六年的“四绝大会”上,一无名少年以一曲《四时西子湖》技惊四座,遂被尊为“琴圣”。少年一身雪白如中秋皎月,飘逸出尘,当世赞之为“清扬”。此后,清扬琴圣每三、六、九、十二月十五都会在金陵凤凰台抚琴,是世人争相追赏的一大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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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倾盖如故 。。。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越武帝昭和七年,九月初九,金星耀日,宜出游,登高。
出了金陵城,循着秦淮河往上游走,有一处州县叫潥(sù)水,相传是金陵城的南大门,百里秦淮的发源地。
这倒不足为奇,奇的在后头。
潥水县南有个洪蓝镇,镇内有座无想山,山中有条十丈飞瀑。要说,这镇,这山,乃至这一川吊水,都无甚声名,却偏偏迎来了名动八方的琴圣清扬,倒是奇也不奇?
要知,顾惜缘也着实无奈,只觉前人那句“人怕出名”当真对极。这一年,他不过是想畅游一番士人们交口称赞的秀丽江南,但每到一处无不是观者如堵,几乎寸步难行。嘈杂的人声更是吵得他向来静如平镜的心也开始烦躁,只得弃了斗笠易容而出,这才得了少许清静。
但眼看着日近十五,金陵城想必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既是自己许下的诺,他便不得不去兑现。却又不想过早进城,于是卸了伪装,择了僻静的山路一路走走停停,妄多得几日安逸。又想起今日便是重阳,索性选了处山岚,登高望远。
此刻,顾惜缘正站在崖顶,脚踩飞练,身向长州,心念——
每逢佳节倍思亲,倘是他,又该思谁?
娘已不在,甚至连方可供凭吊的孤墓都没有。爹,恐还耿耿于怀当年的欺骗,更不知有此一子。而外公,他眼里的歉疚和痛惜,虽早看个清楚通透,竟是习惯了就这么僵持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谁叫血脉相通,都是心高气傲的人!
转念思及经年的盛名所累,又是一叹,那一曲《四时西子湖》,又岂是世人品味的那般完满……
收回凝滞的视线,眼前,山是青郁郁的连环,叠嶂之后是重峦,一层淡似一层,最远的翠微淡成一袅青烟,忽焉似有,再顾若无。足下,水是银闪闪的一线,急流过后是飞湍,如壮士扼腕,直落黄泉。
思这生而无依,观这秀丽河山,顾惜缘忽而起了弹琴的兴致,但思索一番,终是作罢。而后几个起落纵身下了悬崖,寻了一块空地站着,头也不回地道:“都出来。”
他话音方落,便见七条黑影齐齐自林间掠出,一字排开,左膝着地跪在他身后,抱拳谒礼,动作与声音齐整如一人所发。
“属下参见少主。”
“姓名。”顾惜缘仍不回头,只微抬右手下了起身的命令,背脊直挺如千仞峭壁。
“紫英。”“品蓝。” “郁青。”“绿芩(qín)。”“黄昳(dié)。”“冬橙。”“西参(shēn)。”
待最后一人话音落地,顾惜缘始才转身,两眼直盯着最后那人,目光似嗔似喜,少顷皱眉叹道:“外公怎么把你也派来了!”
“不,是属下恳请楼主派我来的。”西参说着再度跪下,主动请罪。
“胡闹!”顾惜缘还想再说两句,但念及从小到大只有西参素来待他极好,简直视如己出,也不忍苛责,于是上前两步伸手扶了他,换了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