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4 页)
素容笑了。德昌也笑了。两个笑着的人不再争执。
这时候,洛浪睡意朦胧地走过来,说:“你们笑什么呀?”听他一问,大家也都再次笑了。
吃饭时,天空突然暗淡下来。德昌连续三次放下碗筷到院坝里去望天空。德昌每次回到餐桌的时候素容都用眼睛斥责他:“没教养!”德昌肯定读懂了,但并不理会。除了洛鱼,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早饭结束。一点一点的雨从天空飘落。素容凑到德昌耳边说:“你不是说今天要出太阳吗?”德昌阴沉着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见雨不停地下,德昌就开始忧伤了,为自己天气预报失灵而忧伤,为心里某种不祥的预感而忧伤。在德昌的记忆里,他的天气预报失手过两次。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冬天的某个清晨,雾气笼罩着仁镇的天空,德昌对正准备回娘家的素容说,今天要下雨,你就撑把伞吧。素容坚持说今天是个大晴天。为此,德昌还挨了女人一顿臭骂。结果那天真是放晴了。不久,素容遭难蹲监狱。第二次是在十二年前冬天的某个黄昏,寒风呼啦啦地吹。德昌对父亲说,明天早上房顶就会积上雪。可当天晚上并没有下雪。不久,德昌的父亲行走时摔了一跤,然后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雨还在下,几天也不见停,德昌也几天愁苦着脸。
日子继续化成雨水流进洛家房后的水沟,然后顺着水沟流进粪坑。除了蹩足的诗人,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赞美这样的日子了。想必李素容的目光也随着雨水的方向移动,嘴里不经间冒出一句:“一年之计在于粪。”
德昌勉强地笑了。
这是素容说过的一句话。旧事重提,德昌有理由笑。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作为生产副队长的林江指着大粪坑说:“能否保证粮食的收成,全在于计划,而一年的计划全在于这里。” 作为队长的李素容生怕大家没弄明白,她再次强调,林副队长的意思是“一年之计在于粪。”此话一出,笑声一片,几个好事者趁机起哄,一把就将林江推进了粪坑。
德昌脸上的笑容刚好散尽,素容又冒了一句:“德昌,天什么时候才会放晴呀?”此话等于一把盐和着雨水灌进德昌尚未全愈的伤口上。德昌顿时火冒三丈:“你明明知道我预报不准了还问我,你欺人太甚!”德昌真可怜,与一个女人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却不了解她。
素容怎能容忍男人发火,张嘴就骂:“洛德昌,你算什么东西!你这个王八蛋!你妈不晓得偷了哪个男人才生下你这个杂种。你居然敢在老娘面前叫嚷。”
德昌吃了豹子胆似的。据说,豹子很快就要绝灭了,不知德昌从哪里搞来的,他说:“李素容,我是王八蛋,你就是王八蛋的婆娘;我是杂种,你就是杂种的婆娘。”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素容几乎跳了起来,继续骂道:“我瞎了狗眼才嫁给你这个东西,你这样的窝囊废!老子受够了!”见母亲准备向父亲冲过去,洛鱼赶忙过去挡驾。洛鱼说:“妈,干吗这么大的火,一家人好好的,何必大吵大闹,让人家笑话。”
德昌仍然不肯罢休,他还在大声地说:“看见你一天到晚高兴的样子,我才没给你泼冷水。你把洛浪捧上了天,我看他根本不是个好东西。总有一天,他还会给你闯大祸。你还高兴得不得了,高兴个屁!”
洛鱼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想在精神上打垮母亲。这几个月来,母亲把洛浪捧上了天。目前父亲要将洛浪从天上捅下来。洛鱼一惊,遭了。这事绝不能对母亲讲。这时候,素容哪肯罢休:“你说老二怎么了?给我说清楚。绝不允许你诅咒我的儿子。”
素容素来只承认好儿子是她生的。洛鱼开始阻止父亲:“爸,不要再说了!” 洛鱼的话在父亲面前还是有份量的,德昌果真不说了。不说话的德昌出了家门,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雨中。他的忧伤始于雨,他正在和最大的敌人进行面对面地搏击。德昌的离去意味着素容的胜利。按惯例,她将与德昌冷战半个月,与子女们冷战两三天。鉴于惯例具有很强的约束力,因此洛鱼不敢再说什么。
素容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随后又去了佛堂,此时,佛是她唯一的依靠。
晚饭时洛浪还没回来,这很正常。作为公司的老板,洛浪确实很忙。当然主要是忙饭局。每晚十点来钟,就有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出现在院门口,十有###是他。他现在也会喊一声“妈,我回来了”。一个堕落的人,他的任何举止都是堕落的。一个老板,他的任何举止都显示出他是老板。洛浪当老板了,洛鱼并不感到异外,但洛浪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