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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半晌自失笑道,“这也可笑,我倒仿佛是一早知道,赵家的郎君必不会舍弃洛城。”
言说至此,两人相对点头,也都不需再多说。一时帐外似有风过,谢让不由又紧抿了抿外衫,长声道:“起风了。”
到入夜前,赵慎巡过四面城门,城中的将官见他疲惫脸色便全都劝他回帐中休息一夜,纷纷道:“将军再心急也不在这一晚,我们盯着,没人敢懈怠。”
赵慎本来还放心不下,可真待回到帐中时已是快睁不开眼。他本想洗漱过了再进内帐,可只待周乾去提热水的间歇便迷糊过去。半晌听见周乾扶着他肩头叫他,才知是靠着案几便睡着了。睁开眼时只觉烛光晃得眼前发花,接过手巾在眼窝颞颥用力按擦,似是从额头里挤出点精力。
周乾早在一旁手脚轻快拣着空隙帮他梳洗毕了,又换了衣衫。他看出赵慎心里还有事,便道:“将军进去歇息吧,我在外间值夜。”
赵慎看着那一道薄薄帐帘,几步之遥,却把那人与这外间全然隔开。他归途中对陆攸之时时记挂,而此刻反而不敢去见。他从前想等过了围城难关,总有无数办法将陆攸之妥善安置,可此时洛城情势,说一句“从长计议”都已是奢侈。
这月余中天翻地覆,那人却只能困在里间。在汜水关时,偶有闲余自己也曾暗暗猜想他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然而想来想去不得所以,原来那斗室之中再如何,也只能是默守日出日落静捱着沉寂时光。陆攸之那时的苦恼怨怼,他到此刻才真正些微明白。
踟蹰半晌,终于起身迈步,却听不见内帐中有丝毫声响。赵慎手指攥过帐帘,一寸寸捋起那皱褶,只觉情怯。幔帐一点点掀起,外间烛光泄进里间,直映上帐内那人的沉静面庞。
赵慎望向那明澈双眸,只觉有重石寸寸碾过心头。他唇齿翕动半晌,终是不知何所言,却听陆攸之淡淡笑道:“我只看你回来,什么都不需说了。”
许久之后,赵慎犹可忆及那一夜光景。彼时不知城内城外几多人惦记着洛城今后所归辗转难寐,倒是他这一城主将竟枕在陆攸之腿上酣然入眠。那眠中可曾有梦已记不大清,只觉心底清透,一片踏实。从前,他只恨不得多少表白,唯恐彼此错会了心意;这一夜的只字片语,他却已明白,两人间从此再不需多言。
陆攸之静默端坐,心如沉潭静水。夏夜中草木清凉气味吹进内帐,带着微淡甜香。只手拂过赵慎眉弓眼窝,轻轻揉展开那眉心皱褶,这一刻静谧淡然直令他恍惚盼望光阴滞顿,便停在此时,永不到头。
可世事却如潮汐涨落、月相盈亏,从不会为着人心顺遂而回转。从此而后,困守孤城步步维艰,如眼前安静的时刻只怕再难重现。无论他可曾愿意,都已卷入这乱世洪流;天地苍黄,个人的际遇不过是蝼蚁草芥。他不能知经年后彼此是何去向,亦不知百年后王朝是否更迭。身在此中,他们的前程已注定如河流跌宕,不可回转;而这一段不该有的情愫,于他却恰似夹岸春光,即便是转眼即瞬,那惊鸿一瞥便够他满足心安。
在这世间,他自觉不过是漂泊过客,于他而言所谓忠义名节,纵然纠结却也不算牵绊;但赵慎不同,他有担当要尽,有节义要全。自己于他,终究是一段隐患。他能做他一日慰藉便做,然而燕巢幕上,真有危急生变的那一时,亦当秉青萍干将之器,绝无迟疑。
赵慎醒时天色尚不曾亮,睁眼要起身时,才发觉是在枕着别家髀股过的这一夜。见身侧光景,陆攸之手臂托扶着他肩头,竟像是一夜未睡。而前晚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竟都记不得了,一时低头笑道:“我这将官做的真是越发不长进了。”
陆攸之也笑道:“你是因为辛苦。”
赵慎低声道:“可我在汜水关……终是败了。”
陆攸之握住他手臂道:“此事往矣,况且也称不得败。今后你有此一日坚守,便是一日不败。”
赵慎沉默半晌,轻声笑道:“我还本苦恼,你若再提投诚,我倒是当怎么办。”
陆攸之听他这话,不由暗自苦笑。他当时劝赵慎投诚,是因为他手上那两千骑兵的本钱。而依此时情状,西燕军必是觉得攻得洛城本也不需费力,纵是纳降,这败军之将也不必放在眼里。若此时归降,今后也没资格谈什么保全。撇开赵慎心中的计较,于他旁观看来,洛城守军此时也必得牢牢守住城池,叫西燕军狠碰几个钉子,如此今后再说,或许还可以谈几分条件。此时他不提,实在是因为提不起。转而默想洛城前景,只觉如根薄底浅的河边芦苇,两不靠岸的无根浮萍,纵然赵慎有多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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