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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一咬牙脱下脚上的凉鞋,脚掌一踏上沙,发觉沙子还真不热,只暖暖的,且幼而软,他不禁用力踩了几下,看脚掌能陷多深。这一片沙压得平实了,就踩另一片。斜背袋没有解下来,抱在怀里,以免碰到半分沙子,一袋零食就被楚暮拿去,刚开了一包虾条,楚暮一手抓起五六条就往口里塞。
「没关系。你不惯,而且你小时候就姿整过人,有洁癖。我有一个学期坐你旁边,有次我大伤风,包了十几只云吞往抽屉里跟课本塞成一堆,抽屉位置不够,我就直接放到桌上。你就立刻移开你的桌子,跟我的相隔了一个方砖的距离,一过了小息,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一个胶袋,叫我之後将纸巾团都丢进胶袋里,我说这不就手,你就帮我将那胶袋挂到桌边的铁勾子。」
「有这种事吗?」秦招脸带浅笑,被楚暮这样一说,又好似记起来了。忽然觉得怀里的斜背袋累赘,还是解下来,挑了一处较少杂物与垃圾的沙地,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你不怕弄脏吗?」
「等回儿拍一拍就行,我回家会拿去洗洗。」
楚暮身子仰後,两手撑在臀侧边,放远目光,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麽。秦招却打量著楚暮的身体。衣服底下楚暮的身材不健壮,但双臂结实,小腹紧而平坦,两边腋下均有一撮黑毛,因浸了汗水,显得亮而润。秦招习惯处理身体的毛发,尤其腋毛,因客人爱玩年轻男孩,多不喜见到毛发。
渐渐秦招处理毛发的次数愈来愈频密,比如昨天刚剃过,不过一两日见腋下长出毛刺,又要用剃刀再三剃净,为卫生计,每星期换一次刀片。有时明明毛发未长出,他心里不安,一阵焦躁,也偏要用剃刀一遍遍刮上手臂或皮肤薄的腋下,刮出血来也是常事。第一次见银刀片沾血,他著魔似的用指头揩上去,果然见指头染上稀淡的血丝,一吮,除了有血的甜味,还感到一阵酸麻,原来是刀片刮伤了指头,血像未乾的红色水彩,晕染在食指头上,幼细的指纹一条条往中心旋著,他数这旋涡是由多少根细纹卷成,未数完就感到头晕。
他原来是怕血的。
以前秦招真想过去做激光脱毛,但他发现剃毛发也有其乐趣。每看著刀片上黏附黑色的毛发,他会比较身体不同地方的毛发有何不同。手臂上的毛幼得呈棕色,像自一根毛冷分出来的十几条幼线 ; 腿毛短而硬 ; 脸上的胡子更细得像黑芝麻 ; 腋下的毛长而鬈曲。他自卑於自己身体的光滑,每见到毛发旺盛的同年男子,既暗自嘲笑对方像只海胆,但又觉得自己矫揉得厉害。某次,有个客人要秦招连小腹至性器的毛都剃掉,他剃完後望入镜子,明明浴室里没有别人,他却要伸手掩著光裸的下体,感受到裸体的羞耻,他慢慢蹲下来,双臂环抱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缩小、缩小,眼眶一热。
那时他擦擦眼睛,容不得自己莫名地掉泪。他想,有什麽好哭? 他这说得好听是「拿生活经验」——某名编剧的女儿去过夜总会做舞小姐,之後也说这是去拿「社会经验」——说得难听就是自作孽,他不能像别的下海的少年般,以家境贫困为由,去将援交这件事正当化、去赚得别人同情的眼泪。他相信任何人知道秦招卖身的原因後,必然会脸露鄙视,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同学他的酒肉朋友,以及,楚暮。所以他也容不得自己因卖身而流露半点脆弱,不,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光是出来卖的。
在卖出肉体的同时,他买来玩弄客人心理的权利,他买来掌握客人生理快感的权利。他买来虚荣,他买来自由——那种甚至是过度的、性生活上的自由——他买来物品。这是一买一卖,在客人眼中他秦招是出来卖的,可在秦招眼里,他是出来买的才对。究其根本,秦招还是无法好好说出他去做援交的原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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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暮楚》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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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暮打了个呵欠,直接躺在沙滩,双手交叠在脑後,并枕著秦招送他的那盒礼物。他深深吸一口气,或许因他黑眼圈深得像彻夜未眠,那眯紧眼睛吸气的神态,直像个起白粉瘾起的道友,颓丧而懒散,呼气则缓慢而绵长,胸膛两片薄薄的肌肉也随之起伏,他忽然侧卧面向秦招,仰脸说 :「你不试著躺下来? 好舒服,我整个背脊都是沙,这可是天然磨砂massage呢。」
秦招摇头 :「我不惯。」
「你就是身外物太多。看我,什麽都没有,无牵无挂的,东西脏就拿去洗洗。洗烂洗破,大不了就换,反正我穿的这条裤才五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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