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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或红的天空,渐渐忘记天原来是怎麽样的、风原来是怎麽样的。
同时很多人也在建这样的一个天井。比如身在旺角或湾仔时,秦招迷失於纵横错接的大小马路间,抬头并在原地转一圈,大小不一的招牌合成一个方块迷阵,即使将脸仰得多上,还是越不过层层大厦,看不见那些骨牌背後有何风景。於是,他慢慢认同天是有局限,他变得只相信他所能见到的一片四方形的天空。
秦招坐在图书馆玩手机游戏,甚至没有探索图书馆的好奇心,只觉得这里飘著一种淡淡的霉臭,或许是书的酸腐。他在等 : 等到够钟就搭铁路去尖沙咀陪客人,那时他是Steve,客人叫原先生,听说是做高级会计师的,月入六七万元,出手阔绰,年纪四十有六,背影远看还算高瘦,可脱下了衣服,皮肤已缺乏弹性。原先生在秦招身上驰骋时,秦招每每盯著对方甩动的肚腩,想起袋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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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暮楚》10
…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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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五分钟就七点。原先生约了他七点半在尖沙咀,秦招就特地迟到十五分钟,叫原先生等他。过往有客人接受不了秦招迟到,破口大骂,秦招也冷笑著哼一声,转身离场。替他找客人的中间人向他抱怨,秦招冷静地说 :「我赔你一万,你当无事发生过。」
自此秦招在圈子里红起来。大家知道有那麽一个漂亮的小东西出来卖身,又有那个本钱挑客人,说发脾气就发脾气,说不接客就不接客,那些客人倒视秦招为红牌,一旦获秦招青睐,脸上有光。
手机电量只剩不足三十巴仙。秦招不玩了,就在图书馆游荡一下。这间图书馆有四层,他身处三楼。书架多得数不清,直抵天花板,他在其中经过许多前人的灵魂——作者把自己的生命放入文字里书写到或白或黄的纸上——图书馆是一座没有时间观念的建筑物。这里有太多时空 : 尼采後面是创世纪的研究,创世纪研究的对面是美索不达米亚文明。鲁迅下面有余光中,郁达夫後面再後面的书架住了李杜和苏子。
有本书叫《液态之爱》,包曼的作品,不知是什麽人。秦招的手自动从书架上拿了那本书出来,书页中间夹著王家卫的书签,那一页写著 : 「欲望与爱。本为手足。」粗看一下,大概是说人以为自己爱上一件东西时,便对它有欲望,可是欲望是一种侵略行为,满足後,那件东西成为垃圾,人对它不再有兴趣,再去寻找新的欲望对象。但爱不同。爱一件东西,是要将自己的生命分给那所爱的东西,爱上愈多的东西,就是将愈多的自己放出去。那是另一种占有吗?
「胡说八道。」秦招想。
可他还是再翻了几页,看见一句 :「没有谦卑和勇气,就没有爱。」他心里一阵紧缩感,立即合上这本书,好似从书里忽然见到某些曾经熟悉的东西。他迅即沉静,内心生起强烈的嘲笑欲,却想不出具体的话去批评这本书。最後,他走出重重书架,将书随手放在书架前的流动式矮木架,放在那里的书会有职员定期收拾。
他戴上耳机,用ipod播放上个月新派台的日韩流行曲,节奏强劲,总是不知道他们在唱什麽,但不知道好过知道,说不定他们只是反覆吟唱无聊的歌词,若是知道了,反无意思再听下去。踏出图书馆,越过广阔的行人大道,去到大学校巴站,不用多等便有车来,上了校巴,到大学山脚总站落车,拍卡入闸搭火车。
现在是繁忙时段,班次很密,在月台不用等两三分钟就有车来。秦招调著iPod的声量,这一首歌听了一半也不够,就没新意,要跳去下一首。如是者他很少完整听一首歌,就是听完一首歌,也因为听的时候在放空、出神,即使是听广东歌也说不出歌词的内容。往四周看了一眼,有些人三三两两结伴,嘴巴张张合合像鸟巢上吱吱喳喳的幼鸟,等父母把食物投入他们口里。没有声音 : iPod的歌声大到一个地步将现实中的声音压倒、盖过,反而形成另一种沉默。那些噪音一样的歌声震动秦招的耳膜,生痛,他也好似短暂地失聪,即使这刻他放声大叫,也会听不到自己的叫声。
既嘈吵至极,又沉寂至极。他在这种状态中找到安稳,消除外界的一切威胁,能抱著自己的身体缩入一个全黑色的胶囊里,滴水不漏,风声也不能至。
裤袋的电话震动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楚暮发来的Whatsapp短讯 :「明天约在哪里等?」
「你想?」
「我想回T市,我没住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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