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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披衣坐起。高安氏拨了拨窗台上的麻油灯,火苗扑闪了两下,屋里亮堂了一点。只见这些土匪,脸上抹着烟灰,露出两个白眼睛仁儿,面容可怕,手里的大刀片子,指向炕上,一副随时要砍人的样子,于是高安氏微微一笑,说道:
“这窑门关着时,这窑里的东西姓高;如今这窑门破了,这东西就是各位的了!说实话,穷家寒舍,这破窑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各位要不嫌弃,这里有灯……端上灯你们自己挑。看上什么拿什么!算是孝敬各位。”
大字不识一个的婆,这一阵子说起话来,字正腔圆,掷地有声。话说出,刚才的气氛和缓了许多。
第十六章 土匪入室(3)
“这婆姨倒有见地!”一个土匪赞叹说。
“只是,”婆这时候提高了嗓门,说道,“东西由你们取,只是不准伤人!”
土匪们倒也同意高安氏这句话。土匪们打家劫舍,其实也只是为了衣食饭碗而已。和这户人家无冤无仇的,因此也不想伤人。
这时土匪头儿说话了:“当家的,我们也就依了你。这双空中叼着吃的神仙手,今天只取财物,不敢惊扰主家各位了!”
婆听了这话,于是将灯递过来。
土匪们于是掌着灯,在这烟熏火燎的破窑里乱翻。翻了一阵子后,也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箱子盖打开,翻出几丈青布,这是婆纺的线织成的,准备过年时给孩子们裁衣服。锅台上一个铜马勺,年代久远了,锃亮锃亮的,好像也值两个钱。婆的发髻上,卡着一个银夹子,婆也顺手将它摘下,扔给土匪。
见收获不大,土匪头儿这时发话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猫儿是嗅着腥味儿,才一路撵来的。当家的,你手里还有一点现货,拿出来吧!”
婆说:“啥叫现货?我不懂!”
土匪头儿说:“今天三岔街上,你家掌柜的带了些光洋回来。这事难道还要我提醒不成?”
婆倒吸了一口凉风。爷爷也在炕上叫唤了一声。到这时他们才明白,土匪们是在三岔街上就盯上了,一路跟来的。
婆的脖项底下,枕着一个枕头盒。这是一个木质的盒子,靠头的这一面做成了圆形的枕头状。这是当年出嫁时,安家村给陪的。那个小小的枕头盒里,装着这个农家女儿发家致富的全部梦想。平时全家的所有收入,一应开支,都从这个枕头盒里出来。婆睡觉时,这枕头盒从来没离开过头。
婆哼唧了两声,两行眼泪流下来。
爷爷这时候也裹着被子坐起来。“不能给!那是全家东山日头背到西山,一年的收益呀!”爷爷说。
见说,土匪头子暴躁了起来,目露凶光。
婆这时候停止了哼唧,用袖子把眼泪一擦,心一横,“大兄弟,走了几十里的路,原来就为的这几块洋钱。你不提醒,我倒忘了。你这一说,我算想起了。这东西,我给你藏着哩!”
婆说完,将屁股挪一挪,那个枕头匣子露了出来。她拧转身子将枕头盒捧起,爱抚地看了看,又用袖子将上面抹了抹,然后递给土匪头儿。
“都在这里了。昨天集市上粜粮食得的,还有这几年积攒的。唉,还有我当女时娘家陪嫁的!各位大兄弟,这就是家底了!”婆说。
土匪头子接过盒子。婆的这些话,大约也叫他有些感动。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土匪,重新又板起了面孔。
枕头盒儿上锁着一把黄铜锁儿,那是一把老式锁子。土匪头儿顺过刀,想把这锁儿撬开。婆说:“成物不可破坏,给你钥匙吧,以后好好地待它!”说着话,从裤带上取下个钥匙,递给土匪头儿。
这一桩事儿就这样算完了。在这个陕北冬夜里,土匪们掠去了这户人家的所有值钱的东西,临走的时候,又顺手从槽里牵走了两头耕牛。他们很满意,觉得这一户人家很是通情达理。
直到土匪们出了院子,窑洞里才传出哭声。哭声最尖最利的是顾兰子,而哭得最凄惨的是高安氏。
第十七章 李先念将军过渭河
李先念将军过渭河的那一刻,高大正抱着一杆快枪,在渭河南岸的二道崖上站着。风嗖嗖地刮着,船渐行渐远,艄公的篙点着河底,篙把儿打在船板上。这时候世界安静极了。风不吹,河边的芦苇不动,天上的云彩也不动,连鸟儿都不出声,甚至那河流也似乎凝固不流了,只一只渡船行呀行。
高大肩着一杆快枪。快枪是当地老百姓的叫法,城里人叫它钢枪。这枪不是平举着的,也不是挎在身上的,而是像横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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