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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韩团长有点心虚。说不定,快枪高大此刻正在哪根苞谷棵子下面站着,枪口瞄着自己,准备打黑枪哩!反正今天这一番闹腾,也算是给上峰有个交代了。见好就收吧!开拔!
国民党保安团把高大媳妇在老槐树上吊了一上午,打了一上午,还是问不出个张道李胡子来。后来也就泄气了。丢下几句吓人的话,说以后还要来,不抓住个快枪高大,誓不罢休。说完以后,吹哨子列队,顺着官道,一溜烟地往东南方向走了。
高大媳妇还被吊在树上。她已经昏死过去。兵爷们开始打她的时候,她还呻唤着,打到后来,她就不吱声了,像个粮食口袋一样,任你打,只鼻子嘴里,向外吐白沫。白沫吐完了,又吐黑血。
国民党兵走了很久,村上围观的人才敢过来。大槐树下解下高大媳妇。这时的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一双儿女,一人抱着她一条腿,号啕大哭。
高大媳妇是在天麻糊黑的时候走的。老百姓把这叫“喝汤时分”。也就是说,是晚饭时分。死时她一手牵一个儿女,恋恋不舍,眼睛努力地向屋外瞅着,但是高大并没有出现。
这个苦命的女人走完了一生。她嫁到渭河畔这户人家以后,大约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高大媳妇死了。一口薄棺,高大将媳妇葬到了官道旁边,一个三岔路口。然后手拖一双儿女,前往黄龙山,将这两个累赘给高发生老汉留下,然后肩扛快枪,重新回到关中地面,去寻韩团长复仇。从此,红了眼睛的高大,集刀客与地下党于一身的高大,更是成了个天不收地不管的角色。
凶死的人是不能进祖坟的,这是规矩。怕那血光之灾会惊扰了地下安睡着的老先人们,还怕这血光之灾会给活着的人带来晦气。所以高大媳妇没有进祖坟,她埋在了村东头一条斜斜路上。
那坟很快就没有了。后来,只有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她的一双儿女会踩着麦田,约摸个大概,在那路旁象征性地烧两张纸,有时还会放哭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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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圆房(1)
就在高大媳妇咽气的那一刻,在三百里外那平原的尽头,高原的开头,童养媳顾兰子和高二的圆房仪式,正在进行之中。
顾兰子那一年十三岁了,高二则十七岁。按照乡俗,女儿家十三,男儿家十六,就算成人了,就可以进行那男欢女爱的事情了。
本来他俩的圆房仪式并不必那么急着操办,延挨上个两三年,男人的力气长全了,女儿家则出脱一些了,那时办最好。但是高二的心野了,急着想扔下放羊鞭子,去吃一口公家人的饭。所以高发生老汉怕夜长梦多,真的让那高二一拔腿走了,这桩婚事到时候能不能成,还在两说,因此就先下手,张罗着把这房圆了,让这婚事成了定局,让童养媳顾兰子登堂入室,变成名正言顺的高二媳妇。
当年渭河边官道上踏着口歌行走的那个半大小子高二,几年的历练,已经出脱成一个青皮小伙子了。黄龙山的这些年,他除了放羊、打柴、做务庄稼之外,还回关中去上了两年官学。那学是他争取来的。高发生老汉不让他去上,他在窑里的地面上跪了大半宿。高发生老汉半夜起来喂牛,一睁眼,见高二还在地上跪着。老汉说,不是我不让你上学,是咱家这人手拉不开,你在家干活,顶半个劳力,能填补家里,你要上学了,非但不填补家里,还要家里给出学费。
发生老汉喂完牛回来,那高二还在地上跪着。“罢罢罢,你真的一抹心思要上学,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寻学费。土匪去年冬里进了窑,你知道,咱家的一点家底,都让刨走了!”发生老汉说。
得了父亲这句话,高二站起来,他决定回关中找高大去,高大已经是顶门立户的人了,他该有些办法才对!高二主意拿定,辞了黄龙山一家老小,腰里揣了两个冷馒头,星夜下山,去找高大。
高大媳妇那时还在。拜过嫂子,说明来意,高大媳妇说,我给你到西北乡地面去找你哥。找回了高大,待高二说明来意,高大沉吟了半晌。他说,兄弟想上学,不做那睁眼瞎子,这叫有抱负,这第一得肯定;第二嘛,钱的事哥腰里现在没有,或者说不是没有,而是现在还在别人腰里给存着哩;那么第三,哥现在要去耍一场赌博,把那存的钱取回来。不过能不能取回来,还在两可之间。兄弟,咱们先说好,我这一去,要赢了,那你就有学费了,要输了,那你就蜷了这个腿,回黄龙山安安宁宁地放你的羊去吧!
高大说完,袖子一甩,牵着高二的手,来到河岸上艄公住的那面大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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